春天到了。
清晨，一股清新空气，带着一层已不坚实的寒意，轻轻唤醒了绿色小草，树上的新芽，和高声欢唱的小鸟。
每个季节的气息，带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春意盎然伴着明朗欢快，带来希望活力，令人联想良辰美景。
刻意端坐想写稿，结果一般是不会满意的，就算写出来亦是干巴巴一点不好看。于是干脆放弃，那么美妙的春夜，不如听歌喝酒看影碟算了。结果盹着了，夜半迷迷糊糊地，完全忘了自己躺在东京这栋陌生房子里这张陌生床上。上海老家的细枝末节清晰地走了进来，似乎触手可及，连距离都感觉得到。
那个客厅好象搬空了，显得那么大而宁静，只剩下一张长方形餐桌六张椅子，和那张陈旧的老式沙发。十二扇窗子和一扇落地长窗，不知为什么全部没有窗帘了，月光静静洒进来，一片银白使屋子明亮如昼。
一个老人斜靠在沙发上，斑白头发剪得很短，一顶呢子细格鸭舌帽，一只咖啡色烟斗总是飘出丝丝甜香烟味。吴永刚是旧时家里的老朋友，从走路还在摇晃时似乎就认识了，叫他吴伯伯。熟到不用招呼，他自己进出，有时根本不说话，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见没人跟他说话，又自己回去了。解放后没有导演成几部戏，并非不想导，没有给他机会，亦是没有他视作棋逢对手的本子吧。当然了，有自信的导演在别人眼中都是狂的。“现在招演员，说是要工农兵形象，其实如同从前上海人说的，点点戳戳、芝麻蜡烛……”这话好象还在耳畔。他对中国戏曲有兴趣，一直想导几部好的戏曲片，可总也没能如愿以偿。后来总算让他再工作时，他已经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但他还是很高兴，记得那时他接了那部《巴山夜雨》，很努力地完成它。这大概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部戏了。后来听他说起，不温不火带点自嘲般地，“出外景半夜里赶火车，中途必须下来转车，车站又暗，道又难走，还要大家跑步才能赶上。剧组所有人都跑到我前头去了。没办法啊，我也只好拼命跑。被别人推来挤去像在逃难不说，还被别的旅客说，老伯伯，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挤什么热闹呀！”他那种诙谐的口吻，亦如其它事一般在春夜里辗转回旋。
现在想起来，他虽然像在自嘲，其实笑声之外有许多不说亦罢的无奈。他不知有无在天国看看今天的样子，时代又变了。“呵风水轮流转”，仿佛他又在笑语。
二十年前上一代人的友人了。有什么关系呢，人不如旧。那段故事好，才会在这个异国春季，清晰地走进我心里。
那么近，那么真实。
清晨，一股清新空气，带着一层已不坚实的寒意，轻轻唤醒了绿色小草，树上的新芽，和高声欢唱的小鸟。
每个季节的气息，带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春意盎然伴着明朗欢快，带来希望活力，令人联想良辰美景。
刻意端坐想写稿，结果一般是不会满意的，就算写出来亦是干巴巴一点不好看。于是干脆放弃，那么美妙的春夜，不如听歌喝酒看影碟算了。结果盹着了，夜半迷迷糊糊地，完全忘了自己躺在东京这栋陌生房子里这张陌生床上。上海老家的细枝末节清晰地走了进来，似乎触手可及，连距离都感觉得到。
那个客厅好象搬空了，显得那么大而宁静，只剩下一张长方形餐桌六张椅子，和那张陈旧的老式沙发。十二扇窗子和一扇落地长窗，不知为什么全部没有窗帘了，月光静静洒进来，一片银白使屋子明亮如昼。
一个老人斜靠在沙发上，斑白头发剪得很短，一顶呢子细格鸭舌帽，一只咖啡色烟斗总是飘出丝丝甜香烟味。吴永刚是旧时家里的老朋友，从走路还在摇晃时似乎就认识了，叫他吴伯伯。熟到不用招呼，他自己进出，有时根本不说话，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见没人跟他说话，又自己回去了。解放后没有导演成几部戏，并非不想导，没有给他机会，亦是没有他视作棋逢对手的本子吧。当然了，有自信的导演在别人眼中都是狂的。“现在招演员，说是要工农兵形象，其实如同从前上海人说的，点点戳戳、芝麻蜡烛……”这话好象还在耳畔。他对中国戏曲有兴趣，一直想导几部好的戏曲片，可总也没能如愿以偿。后来总算让他再工作时，他已经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但他还是很高兴，记得那时他接了那部《巴山夜雨》，很努力地完成它。这大概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部戏了。后来听他说起，不温不火带点自嘲般地，“出外景半夜里赶火车，中途必须下来转车，车站又暗，道又难走，还要大家跑步才能赶上。剧组所有人都跑到我前头去了。没办法啊，我也只好拼命跑。被别人推来挤去像在逃难不说，还被别的旅客说，老伯伯，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挤什么热闹呀！”他那种诙谐的口吻，亦如其它事一般在春夜里辗转回旋。
现在想起来，他虽然像在自嘲，其实笑声之外有许多不说亦罢的无奈。他不知有无在天国看看今天的样子，时代又变了。“呵风水轮流转”，仿佛他又在笑语。
二十年前上一代人的友人了。有什么关系呢，人不如旧。那段故事好，才会在这个异国春季，清晰地走进我心里。
那么近，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