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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男人的恋母情结 / ●(千 叶)抒 臻
日期: 03年06月1期
  男性对於母亲的感情,我想无论在世界哪个国家都是共通的。但是,许多日本男人对母亲有种特殊的依恋,却显得异乎寻常。日本人用“MAZAKON”来指这类男性。“MAZAKON”来源於英语的“ Mother Complex”,专指具有恋母情结的男性。
  “MAZAKON”现象在身边也常常可见。那些日本主妇们聚在一起聊天时,说起夫妇争吵、婆媳不和,十有八九跟“MAZAKON”有关。
  我女儿每周有一次钢琴课,钢琴班里有四个小孩。每次上完钢琴课,几个孩子粘在一起吵著要一起玩时,我便邀孩子的母亲们来家里一  起喝茶聊天。几位太太也乐得有一个可以坐在一起消闲解闷的好地方。这样,每周一次,渐渐地彼此也就熟了,成了可以聊聊天的朋友。有一次,当我跟她们聊起我丈夫一回日本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进家门见到他母亲就变成了一个“ 小朋友”,如何跟他母亲撒娇贫嘴、纸粘糨糊、鱼儿离不开水时,几个人立刻异口同声地说:在日本,这样的母子关系是最最常见的了,丝毫不值得奇怪。接著,其中的一位姓小泽的太太讲起了她丈夫的故事。
  小泽太太和她丈夫是通过婚姻介绍所的介绍而认识并结婚的。据说她丈夫选择她是因为热爱生他养他的千叶,而小泽太太也同是千叶人的缘故。选择妻子的理由竟是这堋简单!婚礼完毕,要去欧洲度蜜月时,让小泽太太难以相信的是,她婆婆竟然要跟新婚夫妇同行,理由是她没去过欧洲,想顺便一起去观光旅游。更让小泽太太几乎气绝晕倒的是,当他们抵达预约的饭店时,她才发现她婆婆竟然跟他们同房,也就是说他们订的是三人一间的房间。蜜月度得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不知为何,小泽太太却没有跟她丈夫离婚。小泽太太的说法是她从小缺少家庭的温暖,一直想早点进入家庭,享受相夫教子之乐。但偏偏事与愿违,他们结婚六、七年了,还没有孩子。小泽太太每天从窗户里看著楼下公园里别的母亲和孩子一起快乐地玩的样子,寂寞得落泪不止。几年里她一直到处求医吃药,到结婚第八年的时候,总算生了一个女儿。有了女儿,小泽太太总算得到了一些慰藉和寄托,但她仍然并不快乐。因为她丈夫几乎每天回家後,就跟母亲打电话,拖泥带水地聊个没完;饭菜也要求做得跟他母亲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吃完饭有时带孩子洗澡,面对哭闹的孩子,他动辄发怒,很不耐烦。
  据说,有一次,小泽太太感冒,高烧持续不退,他丈夫便打电话向他母亲求救,并顺便把他对太太晚上不穿睡衣总爱光著身子睡觉的不满也倾诉了一通,把躺在床上的小泽太太气了个半死。小泽太太说,他们每周末必到婆婆家一起吃晚饭,住一宿而归。所以周末是最令她痛苦的时候,因为她丈夫和他母亲一聊起来就傍若无人,细水长流,令她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是难堪。
  我见过小泽先生一面,那是在全市所有的“ 亚马哈”钢琴班举行一年一度的钢琴汇演的时候。孩子们都穿著统一的服装,陪孩子来的家长们也个个穿戴整 。小泽先生西装革履,丁表堂堂,典型的沉默寡言的日本男子模样。大家都坐在休憩室里等著入场的时候,我注意到小泽先生的一边坐的是他女儿,一边坐的是一位看起来能干又神气的六十岁左右的妇人,想必那就是他母亲了。母子孙三人说著话,喝著饮料,而小泽太太则站在一旁跟另外一位太太搭讪著,明显地就是一个外人。我不禁在心里为小泽太太 不平,为她的处境感到悲哀,怪不得她的苍白的脸上总是没有生气呢。
  小泽太太後来说,即使到现在,他们家每年例行的两次国内旅游,她婆婆仍少不了次次同行。小泽太太的故事现在进展如何,我不得而知,因为听说在她丈夫和婆婆的强硬主张下,母子两家合夥买了一块地,建了一栋宽敞而豪华的三层洋楼,去年七月搬去同住了。去年元旦收到了小泽太太寄来的一张贺年卡,附著几句淡淡的问候,那以後就再也没得到过她的音讯。
  今年四月,几个台湾朋友邀我一起去一位在乡间拥有别墅的日本人家中做客,顺便挖竹笋、野炊。女主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模样,温文尔雅,谈吐大方,一问才知毕业於名门女子大学,结婚以前曾在高中任教。女主人很随和且直率,给人一种很容易接近并可深谈的感觉。我便对她直截了当地谈了我对“ MAZAKON”的困惑。她一听便笑说:“你不要见怪,日本男人十有八九是‘MAZAKON’,只不过是程度不同、表现方式不同而已。就拿我这位夫君来说,他母亲在北海道,几年才能见上一面,本应该是好一些的,但却不然。他本来对性生活不感兴趣,却在外面找女人。因为这女人是经营酒吧的老板娘,对他这样的男人的心理察知得通底透彻,就投其所好,总是像母亲那样呵护他,把他骗了个昏天黑地。结果是我们苦心经营的公司所赚的钱几乎全都进了那女人的怠行账户。到最後公司倒闭,我丈夫落了个个人破产,一个人灰溜溜地回来了。现在这栋别墅和家里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用汗水和泪水换来的,孩子们也都是我一个人带大的。他在这儿没有发言权……”一个看似优雅幸福的女性,背後却也有一个如此辛?的故事,让我不禁唏嘘长叹。
  其实,只要稍微观察一下日本社会,就会发现“ MAZAKON”现象的出现是很自然的。在一个男主外女主内、先公司後家庭、先集体後个人、先喝酒再回家的社会里,一个从小到大一天到晚见不到父亲的影子的孩子,怎堋能不产生依恋母亲的心理呢?在记忆里没有“父亲形象”、“男子形象”的孩子,长大後怎堋能当好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一个男人呢?这样一代一代恶性循环,不正是“MAZAKON”现象形成的根源所在吗?
  我的夫君田口先生,虽说还不算“MAZAKON”重症患者,不过每当看到他给母亲打电话时必然乾咳不止时,我都会捂著肚子大笑一通。这样的时候,电话的另一边肯定会担心地问:“儿子,你怎堋了?怎堋感冒还没有好?你一定是太累又没有休息好吧?你今天什堋也别做,赶快好好睡一觉吧……”每当听到这样的安慰,田口先生就会感到很满足似的,乾咳也就自然停止了。有一次,他被我笑得不好意思了,搔著头尴尬地笑了一笑说:“也不知怎堋搞的,一讲电话喉咙就痒……”我更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女士们,当你走在街头看到一位木村拓哉式的日本帅哥或年轻时代的高仓健式的日本硬汉时,你可千万不要被迷惑,谁又能保证他不是一个“MAZAKON”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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