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朱 琦

　　我学会游泳还是出于一次意外。那是我愉快的童年，那时我居住的那座小城也远远没有现在的现代化。凌乱的村庄，大片大片的田野，大片大片的树林，现在想想真有世外桃源的感觉。那时的夏天并没有现在这般酷热，每当暑假的时候我就会和一大群孩子们，满山遍野地抓知了挖土鳖。玩累了便脱得光光地跑进附近的池塘里洗个痛快。

　　那是一个刚挖成不久的池塘，水很清，里面也没有水草，那天下午我和几个死党们也是趁大人睡午觉的时候偷偷跑了出去。一到了池塘，领头大孩子便一头钻了进去，一个猛子扎得很深很深，过了很久才露出头来。紧接著许多人都跑了进去，我也不例外，只是当时我还不会游泳，只有趴在水浅的地方玩水。可能是玩得太尽兴了，竟然忘记了深浅，胆子也大了起来，便自己摸索著向水深的地方，手是抓在池塘的沙土上，谁知道脚下的深度早已能没过我的身高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由于身后的浮力太大，手便离开了湖底，整个身子一下子淹没到了深水当中。当时的感觉可怕极了，心蹦蹦地跳，头在水里忽进忽出，眼前一片土黄，水卡在喉咙边上，想喊救命，根本喊不出来。当时我想到书上说落水之后要喊救命，简直就是放屁。大概挣扎了有半分钟吧，忽然感觉有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被一个大孩子拉上了岸。在一旁的孩子们都愣在那了，一看就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而我却呛得难受，有点水进入我的气管里了，鼻子很酸，眼睛也不好受，最难受的还是喘气的时候，整个下午都觉得喘气不顺畅。还好大难不死。救我的是我一个很好的夥伴，我只是口头感谢了他，没有敢告诉家里人，怕受到大人的责骂，也只好将那位好朋友的救命之恩铭记于心了。现在想想要是大人们知道了那哥们肯定会成了救人英雄了，说不定还会被全校表扬呢。呵呵，是我把他的功德给隐瞒了，愧疚啊。

　　我大概属于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吧，没过几天又和那些小夥伴们屁颠屁颠地一起下水了，还好我还是比较长记性的，没有再被淹过，并且以让夥伴们跌眼镜的速度，自学成才学会了游泳。于是更加地肆无忌惮，此后的几个夏天里，几乎是泡在池塘里度过的。以至于后来我翻出小学时的暑假日记看时，历历在目的是“某月某日，去池塘洗了几次澡”。

　　这样的经历持续了很多年的夏天，后来我家搬出了村子。新家的后面是我念的初中，家和学校的中间是一个很大的池塘，这下更方便我了，炎热的夏天每个午觉的时间都会领一群同学跑到水里泡著，或者是放学之后，男孩子们齐刷刷地光著屁股钻到水里。经常在水里叫喊路过的女同学，说一些“下来一起玩”之类的流氓话，有大胆的哥们则会对著漂亮的小姑娘大喊“过来看小jj喽”，多么荒唐的岁月啊！

　　等我上高中的时候，我们那儿的池塘大都不能游泳了，原来很清的水早已不见了，池塘里漂满的是塑料袋、破鞋、菜叶之类的垃圾，我童年的游乐场就这样让现代化的产物给毁掉了。无法改变，只有默默地怀念了。

　　后来的夏天，成群结队的人们都一股脑地涌入了海边，下水饺般，几乎看不到海水了，五颜六色的全都是人。海浪也似乎失去了昔日的壮观，像是一个生气的女人，用硕大的巴掌拍打著一排排一对对五颜六色的屁股。于是喜欢远离喧闹的海滩，喜欢一个人向深海游去，静静地躺在相对平静的海面上，静静的看著海滩上嬉戏浪花的喧闹的人们。我不是他们的一员，我喜欢深海的平静，就如我记忆中大大的池塘。游啊游，不知疲倦，游啊游，梦回童年。

　　现在好了，远离那座小城的夏天更是热得要命，更要命的是这里没有大海，更没有可以游泳的池塘了。闷热的夜晚，我只有在梦里游了。游啊游，我会游向哪里？游啊游，希望不会是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