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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从生离死别到相遇很晚
日期: 07年07月1期

■ (东 京)李小悦

 

  人生只有一个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同时又丝毫不用努力,有一天突然从天而降的东西,她,就是——爱情。

  来日后,上帝赐给我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却又凄凄切切地分离:一个典雅不俗的婚姻,却又毫无预感地突然死别;一个断定与爱情无缘的未亡人的悲怆旅途,却在一夜之间,白马王子从天降临到我的眼前。

  虽然每次都蒙上一层熏衣草般的悲情色调,但每一次都那样纯真,每一次都那样奋不顾身,每一次都那样富饶了我的心田。

  凄楚梦幻的初恋

  我在国内至大学毕业,只有单相思,没有恋爱过。初恋是在东京与同校德国公费留学生M桑的呼风唤雨的故事,在那届留学生中还小有名气。因为我——一个还不懂化妆、身无一文的大陆自费留学生,居然战胜情敌,W大学文学部日本富豪子女T桑,她不仅有钱有才华,更有令所有女生嫉妒的天生丽质,属于那种幸福写在眉宇间的女孩。

  记得她约我在W大学前咖啡厅谈判时的一席话,是那样诚恳又那样执著、那样艳毒,深深地刺痛了我的自尊心,同时也煽动了我决心与M桑结婚的激情。她对我说:从M桑嘴里知道李桑的存在时,受到沉重打击。想可能是M桑的好奇心,甚至可说是同情心吧,M桑要选择你或我,谁也不知道。但我想问的是,像李桑这样疲于打工的自费留学生,难道有自信与M桑好下去吗?我当时没能回答有自信,心里也承认T桑说得很实在。其实我与M桑真的很不般配,不论在校园或在食堂,还是在电车上,人们都会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我们,他一头黄金发,皮肤白里透粉,五官精致,使他不必张口就表情丰富,眼睛是美丽得使我时常不敢看,且还比我小6岁。而我除了腿长以外,没有可取之处。奇怪的是M桑说我有东方之美,称我的眼睛像鱼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很神秘,脸像土豆,平坦温柔,我最自卑之处,在他眼里都成了优点。那时我每天要打工,与他见面很有限,为省电车费,寄宿在学校旁,他经常下课后来找我,我多是不在,他就写卡片放在我寄宿楼下的鞋箱子里,现在想起来,很庆幸那时没手机,可以拥有看一百遍也看不厌的留言卡片们!

  M桑一年公费留学到期前两个月,我们去德国大使馆办结婚手续。工作人员说要交独身证明书,我托母亲代办,万没想到母亲不给办,还极力反对。母亲说我的思想意识、生活方式与德国人都绝然不同,德语一句也不懂,去了德国一定马上会分手的,明知会离婚的婚姻,还不如选择做一辈子的朋友。一向温文尔雅的母亲,第一次反对我的决定,可能是因为母亲自己在一句中文也说不了的情况下,跟随留学日本的父亲于1950年去了中国的缘故,她以自身困惑的经历阻止了我,我不忍让已辛劳半辈子的母亲难过,听从了母亲的劝告。

  M桑对我的举动百分之百不能理解,我永远忘不了他睁大伤心动人的大眼睛问我的一句朴素的话:我不是跟李桑的母亲结婚啊!为什么?为什么?……

  像M桑那样具有钻石般纯粹的心,玫瑰花般浪漫的情操,天鹅般富而不傲的人格,当然还有他的美貌,那以后我再也没遇到过,相信今世也不可能再遇到了。

  经过岁月的流逝,我感谢母亲的教诲。那以后,我和M桑一直是要好的朋友,从没断过书信往来及一年3次电话、相互的生日和共同的圣诞节。4年前,我丈夫去世后,他还来东京看我,虽然两人都是独身,他一直没有婚娶,但我们已超越世俗男女的境域。上个月,我还收到M桑从德国寄来的他的自行车越野赛专辑DVD,我准备过10年后再看。

  去年我们公司在上海开了工厂,为纪念M桑的情谊,我将工厂以他的名字命名。

  (顺便交代:M桑回德国后,我主动约T桑在新宿喝过茶,让她不要放弃自己的追逐。T桑还去了德国,但最终没能与M桑结缘分。)

  无人祝福之婚

  我应该是属于较坚强的那类人,但M桑回德国后,一种无名的失落感折磨著我,度日如年。我的保证人十分同情,奋起为我主持了一个你好学校,帮我招集了20名日本人学中文,并用他的人脉,组织了多次访中团,让我当翻译,使我有稳定的收入,并能与更多人来往,希望冲淡我的离愁。他那淡然装作不是故意的故意关照我,他把精力都投入帮助我,那浑身的努力和献身的爱心,深深地感动了我,虽然他已退休,靠年金生活,但我一毕业就与他结了婚。为了不让母亲难过,这次我没告诉家人,自己回国办了独身证明,他也没告诉他的比我年龄大的孩子们。我的结婚,没有婚礼,没有新婚旅行,甚至没有结婚戒指,也没有任何人祝福。

  结婚那天,丈夫交给我一张盖著他印章的离婚证书,他说:只要你觉得不合适,任何时候都可以离开我。我对他说:我们中国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以后你病倒什么的,我也会照顾你,不会离开你的。

  结婚后,丈夫积极参加日中友好活动,《中文导报》还采访过他自费为中国农村学校赠送200株樱花树的事。其实与《中文导报》的缘分,还是来自我丈夫呢。

  2000年,我的公司走上正轨后,我招待丈夫去夏威夷和泰国普吉岛,弥补新婚旅行之欠。我们还约好去共同向往的克里姆林宫,可惜没有实现,4年前,他因心脏病突然离开了我。丈夫虽然没有留给我什么金银财产,但他留给我比金钱更宝贵的在日本如鱼得水的智慧与能力。他生前对我很严格,教我不断改造自己以适应无常的世事,教我把握住自己的现在位置,做日本人做不了的生意。我一直认为,他的生命延续在我的日常生活里。为了纪念他对我的培养,我主动每个月寄一点生活费给他无依无靠的有残疾的乡下的妹妹,因为丈夫生前最担忧的是那个妹妹。我想丈夫在天之灵能因此而宽慰。

  2003年12月29日是丈夫去世一周年的忌日,我带著丈夫的遗影到法国Mont st. Michel修道院最顶层的礼拜堂为丈夫的冥福祈祷。耸立在海中央的庄严、冷艳、神秘的Mont st. Michel修道院笼罩著清愁冷彻的空气,把人的体感和思维提升至通往天堂的一种无形的灵魂的对话,使我不知不觉热泪盈眶。

  东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结束法国一个人的修道院巡礼之旅,回东京后,我带著Mont st. Michel的土产到经常和丈夫一起去用餐的铁板牛排屋,约好了那儿的4位常客。丈夫去世后的一年里,我经常从公司直接去这家用晚餐,这4位连同我三男二女都是独身,大家碰在一起不说工作,说人生论政治,把一天的劳累融化在一札生啤一盘定食里。

  那是一家不到30平方米的小店,却拥有一个2米长的银光闪闪的大铁板,被一排红砖砌成的吧台围著,朴素温暖。我们5个人经常坐在这铁板吧台前,欣赏著店主烧牛排的手艺,品味美酒佳肴。2004年2月的一个周五晚餐后,我们5个人一起去卡拉OK,我给自己规定外食不超过24点,于23点半一个人先辞去了。回家泡澡后已是半夜1点钟,突然手提响起来,一个没见过的号码使我犹豫了一会才打开,意外的是刚才一起卡拉OK的其中的N桑,他约我明天有空的话,一起去迪斯尼海洋乐园,我想定是今晚的延长线,满口答应了。次日11点,我到指定的桥上等候,不见他们,只见一辆崭新的银白色BMW停在桥旁,N桑从驾驶座上向我招手,我问他们呢,N桑说不可以只我们两人吗?从那一瞬间,开始了我们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

  N桑是个人见人爱的年轻人,比我小12岁,但个子1米83,酷似日本电视台8点新闻主持人加藤浩次,他以前称我丈夫先生,称我奥样,现在叫我李桑。他经营一个医疗关系的公司,他家在我们那地区是小有名气的资产家,父母亲是出租房、收房租的地主。但是他属于那种把富日子当穷日子过的日本人,不染发,不穿皮鞋,不买名牌,勤勤恳恳地工作。

  虽然比我小12岁,却十分操心我,3年如一日,周一至周五每天早晨都Morning call我,每天晚上8点打短信问我安否,不像个小弟弟,倒像个大哥哥。

  有一次酒席上我问他,我有三个不好的条件,一是大他一轮,二是未亡人,三是没有天生丽质,如果选一个最忌讳的是什么?他不假思索的回答,令我十分震惊,居然说:三个都不要紧,但很在意我是个中国人。他说,他的母亲是个极端的人,如果知道他与中国人交往,会当场死过去的。我强装笑脸说,那我们活像21世纪里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啦。那晚回家我著实难过了一夜,但这是他们家的价值观,既不能说明他的好或坏,也不能说明我们来往的是或非,要是15年前,他的这句话一定令我当下与他一刀两断划清界限,而现在能够接受任何价值观,而且细细一想,他跨越双亲的见解,选择与我的关系,实在更值得珍惜。今后的5年10年,不管怎么变化,我将把他的爱心永远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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