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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赋雯:战败者如何书写历史 ——战后80年日本二战电影变迁侧记
日期: 25年08月4期
日本华文女作家协会
【东瀛荷风】——“反法西斯战争”文学专辑征文之六

中文导报   东瀛岁月  
作者:陶赋雯


“战败者应如何书写历史?”作为国家创伤记忆的关键载体,日本二战题材电影并未如德国般走向“忏悔政治”,而是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记忆修辞策略:通过“受害者共同体”的影像建构、战争责任的模糊化与侵略历史的审美化置换,实现了从“战争加害者”到“悲情败者”的主体转换。岩崎昶曾断言“日本电影史有一半是战争电影史。”此言揭示了一个残酷事实:这些影像不仅是艺术表达,更是塑造国民历史认知的政治装置。


长冈市山本五十六纪念馆展示飞机残骸

一、受害共同体影像的构建机制

日本二战题材电影中对战场的选择性呈现,构成了记忆建构的关键策略。以太平洋战争为背景的影片占据了二战电影总量的三分之一,而涉及中日战争的影片数量则寥寥无几。这种选择性呈现揭示了深层心理动因:在太平洋战场中,日本以弱者形象对抗强大的美军,满足了“悲壮抗敌”的叙事需求;而侵华战争中日本的恃强凌弱本质则难以被美学化。以中国战场为背景的影片中,中国军队的形象被彻底符号化——镜头仅聚焦于日军侦察兵在草丛中的潜行,敌军仅以“一闪而过的黑影”出现,这种去人格化的处理手法消解了侵略行为的实质。与此同时,广岛与长崎的原子弹爆炸成为日本战争记忆的核心意象。通过《我的广岛父亲》《爆心》等影片,原爆事件被构建为终极受难的象征,并通过家族创伤的代际传递,实现了叙事的双重目的。通过如《萤火虫之墓》中兄妹饿毙的惨状唤起观众的共情,促使“反战败”情绪取代了“反战”的思考;以“唯一核爆受害国”的身份,使日本跻身于国际受害者的行列,原子弹蘑菇云成为洗白侵略罪行的视觉漂白剂。


广岛市“世界文化遗产”原爆圆顶屋(原爆ドーム)

二、记忆篡改技术与反记忆的构建

随着历史见证者的逐渐减少,日本社会步入了以媒介为主导的“后真相时代”。在这一时期,日本教科书对南京大屠杀的描述被刻意淡化,甚至篡改为“南京事件”,而电影《归国》则通过“英灵还魂”的情节设计,激发观众廉价的情感共鸣——阵亡士兵穿越时空目睹现代日本的繁荣景象,从而暗示其牺牲具有价值。《没有出口的海》则通过士兵临终前的感慨“敌人也爱打棒球”,以人性的光辉掩盖了侵略战争的本质。此类‘去政治化’叙事手法,将战争责任转嫁给虚构人物,回避了对国家机器罪责的深刻剖析,进而误导了年轻一代观众的历史认知。当历史被简化为煽情的素材,真相被情感共鸣所取代,军国主义的符号在当代影像作品中被巧妙地重构。《联合舰队长官山本五十六》中的山本五十六从“神格化”到“人格化”的转变,使得其战争罪责在人格化的叙述中被淡化。这种“记忆的美化”已经成为右翼势力招魂的文化工具。

三、记忆斗争:抵抗性叙事的困境与可能性探讨

在审视反战败电影所揭示的历史真相时,我们不难发现,日本并非完全缺乏具有深刻反战内涵的影片。例如,《人间的条件》通过主角梶在雪原中的呐喊“这不是圣战,是屠杀!”传达了强烈的反战立场。左翼导演今井正在《二十四只眼睛》中通过女教师的视角,揭示了学生沦为战争牺牲品的悲剧,直接指斥军国主义的反人道本质。然而,这类影片在右翼势力的压制下逐渐被边缘化。随着战后出生的日本人占总人口的75%,集体记忆的构建愈发依赖于媒介的塑造。《吾为君亡》的编剧石原慎太郎公然宣称:“日本青年需学习神风精神”,影片通过偶像明星饰演特攻队员,使得军国主义在娱乐化的包装下悄然渗透至青年文化之中。历史题材电影对年轻一代的影响不容忽视。

日本二战电影中的“败者”叙事,本质是记忆政治对历史真实的僭越。通过受害者共同体建构、战场选择性呈现与暴力美学化,影像完成了从战争责任主体向受害主体的转换。当大和号沉入海底激起悲壮交响,当零式战机划过天际带走青春生命,银幕内外泪光闪动间,“败者无影像”成为现实——那些被侵略者的哀号、被掩盖的屠杀、被篡改的因果,彻底消逝于记忆黑洞。败者并非无影像,而是被剥夺了成像的权利——夺回这一权利,才是对历史最深刻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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