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县）菁 惠

　　女儿在市川市第二中学念初一时，我因工作忙得颠三倒四，除了定期的家长会以外，一直推脱PTA的活动（学生家长参与学生管理的联谊组织）。但有一次应学校的教导先生的邀请为三年级的一个班级上了一节生活课——包饺子。这事是嘈杂无章吃力不讨好的活，能否与这帮日本孩子沟通，会否在课上遭到他们的刁难，我有点犹疑。好在自认有过五年教书经验，日语也问题不大，对付几个小毛孩子该不成问题。那天一大早买了几纸袋强力小麦粉和两棵白菜及六盒肉馅，用自行车驮去，包里还揣著一本在日女同胞写的面食大全之类的书，以便有提问时，用以佐证。
　　教室里除了30几位学生外还有教导先生和一位学生食堂的大妈来打帮手。几句开场白后，我把30几号人分成了六组，用料分成了六份，然后一边做和面、切菜、放调味料的演示，一边轮流跑到每一组中间，具体地手把手地教那些有的个子比我还高的大孩子们。也许马上要吃到正宗的中国水饺，这些大孩子们居然对我很客气。有人提问：面和水的比例是多少？盐放多少？油倒多少？这些提问在我的意料之中，很胸有成竹地做了演示，并没有人故意提刁难问题。各桌的饺子顺利下锅煮出来，味道不错。看著那些争抢著饺子吃的大孩子们，我舒了一口气，没砸台，我可以开走了。
　　没想到，旁边站著的校食堂的老太太却嘟囔著“要这么做我也会。”我知道，日本女人在外面是很温良恭俭让的，那只是表面，是做给别人看的。当然即使表面文章也是需要克制力，也就是一般所说的修养品味。但若在同一个小范围里和她们沾一点共事干连的时候，就会发现她们总不停地对别人说三道四，对上司和重要的人，已没办法削弱人家影响的在背后说，对她们认为自己可以加以比较的，当面也要小小地难为对方，而一旦对方有让步的趋向，她们绝不会见好就收，像善良的中国人那样：何必难为老实人。她们是变本加厉没完没了。但眼前的老太太，事先我不认识她，以后我也不会与她共事，她再酸溜溜地我也不会与她干系。
　　正收拾著讲台的东西，一边的校教导先生又在旁边加了一句：“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什么都不给定量。”两个人都是小声自言自语，可又是我听得见的音量。我不服但不好当面反驳：这么麻烦的饺子，平时自家都不经常包。多沉的面呀菜的，一桌一桌地和面切菜，累得半死。饺子很香，你们有何不满？难道要我事先包三天饺子来实验出够30几个人吃的饺子具体的面呀水呀的量吗？哪有这时间来奉陪。低头收拾著却不知怎的有几分心虚，我老早就发现自己爱打马虎眼，女儿也说过：“我妈不具备量的概念。”克制著自己，大方地把那本拿来却没来得及看的中国面食料理书送给了他们。
　　那天晚上女儿结束了吹奏乐练习从学校回来时，显得比平时还高兴，看样子同部的高年级先辈的反应不错，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次年的春天，市川市教育委员会给我汇来了讲课的八千日元的报酬（一年一结算）。
　　虽然那几句日本人讲的“阴话”，至今耿耿于怀，但对量的感觉依然迟钝，这也属于“天性”的一种吧，大概我属于那种遇事总爱用心想而不是用脑子考虑的人，如同旅游时不爱看地图，宁愿向陌生人去问路。尽管所有的“天性”都可通过训练加以改善。
　　不影响活，凑合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