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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晓寅:我的舅舅
日期: 22年12月1期


舅舅与孙女


中文导报 东瀛岁月
作者:韦晓寅

从小我就觉得舅舅是我最亲的人,因为妈妈有时会把我的名字叫错,叫成舅舅的小名,可见在我妈妈的心里,舅舅和我一样,都是她最在意的。

舅舅文革前的大学生,家里的秀才,小时候一直听妈妈说,舅舅中学的时候就和同学捣鼓自制火箭,并志愿去当飞行员,由于眼睛缘由,未能如愿,后来去武汉上的水利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化工部,金陵石化组建时,抽调去的南京。我从小在宁波,虽然和舅舅不在一个城市生活,但舅舅对我的关爱历历在目,最主要的记忆有这么几个事情。

第一件,是我很小的时候,应该还没上学,有一天我正在家附近的街边玩,突然有一个非常亲切的声音叫我小名“寅寅”,我回头一看,是一个中年男性,笑容满面的看着我。我愣了一下,没有反应,回头马上跑回家,找到我的妈妈,对着我妈喊道,“舅舅”来了。

那可能是我第3次,还是第4次见过他,应该对他记忆不深,但“舅舅”两字冲口而出,血浓于水可能就是这般神奇。

那次舅舅来宁波,给我买了很多一直想要的小人书,我记得有一套《上下五千年》,因为有点贵,妈妈一直没舍得买,但舅舅一下子满足了我的欲望,所以小时候的我,心里有个愿望,一直盼着舅舅能多来宁波。

第二件,是我读大学的第二年,和同学决定去春游,正在讨论去哪里旅游,我很自豪的告诉同学,因为我有舅舅在南京,所以可以带他们一起去南京。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只买到了凌晨3:00多到南京的火车票。但舅舅告诉我,保证能接到我们,让我们放心。

凌晨火车到了南京站,出站台的时候,我发现舅舅正站在出口向我挥手,悬了一夜的心一下子放下来了。事后才知道舅舅为了能接到我们,从栖霞山金陵石化厂区赶到火车站,小旅馆睡到半夜,再起来接的我们,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给舅舅添了那么大麻烦,还不自知。

出了南京站之后,舅舅把我和同学一起带到一个酒店,让后厨给我们炒了米饭,记得那天是第一次吃“扬州炒饭”,我一生中最好吃的炒饭。之后好多年,我在餐馆一直点扬州炒饭,但味道始终不如那天好吃,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太饿,还是悬着的心放下后的心里感应。

第三件是,我大学毕业之后,一边工作,一边在夜校学日语,有个心愿想去日本看看。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所以非常不放心,也不舍得,因为舅舅是家里读书跑得最远的,所以妈妈就找舅舅跟我聊。

舅舅认真听了我的想法,并问了我为什么要去,想去做什么之后,当场表态支持我去,最终得以说服我妈。其实现在回想,我到底要去日本做什么,实际自己也不一定想的很明白,舅舅爱护外甥的拳拳之心犹如昨日。

而且出发前,因为保金不够,舅舅还借了我2万人民币,当时是90年代末,舅舅又是一个典型的技术人员,也没有其他收入,那2万对他家也不算小数字。

最近一段时间,隐隐听说舅舅爬山以后身体不好,初期也不疑有他,后来听阿姨提起,跟表哥联系之后,才得知病情,想着可以在日本帮着做一些医疗咨询。

三天前,还找了京大医学教授请教,当时表哥发过来的视频,看着舅舅还是挺精神,所以想着先不忙跟他电话,把病看好以后,再陪他聊天。

没想到今天下午表哥联系,舅舅突然离世,伤心没在最后时间与他说上话。来日本20多年,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请舅舅来日本旅游一次,电话里我口头支票开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各种事情耽搁,终成遗憾。

那个笑着喊我小名的舅舅、那个站在车站出口处朝我挥手的舅舅、那个坐在餐桌旁问我为什么要去日本的舅舅,竟然这么快离去了。心思涌动,记下这几段话,愿舅舅在天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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