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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先会:吕娟墨彩画的维度、言语及其他
日期: 21年01月4期 评分: 10.00/1


作者:阎先会                                             
                                                            
大约是三四年前,在东京六本木张中原先生的办公室,第一次见到了“樱花女王”吕娟女士的作品真迹,是一组以樱花为主题的墨彩画,观之一派素雅娴静。令人不由得想起胡兰成在《今生今世》开篇的一句:“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文如其人、画亦如此。熟悉吕娟的人都知道,这位著名的旅日艺术家是一个非常有故事的人,所以,她的绘画作品里总能让人感觉到其中“隐”着她的生命观照,并且是用了《诗经》当中“兴”的手法。

谈中国传统艺术,台湾学者薛仁明先生,曾经说过一段精彩的话:“当代绘画艺术,凡越是自诩前卫越是令人生厌,正因其彻头彻尾都是刻意,徒然追求新奇。现在更是走火入魔,许许多多都是算计。反之,中国绘画史上,不管是牧溪的《六柿图》,抑或梁楷的《泼墨仙人图》,之所以风流千古,就在其无心。唐宋以后中国文化最得风流者唯在禅。禅之无心,后来最可见风采者,唯在八大与石涛。”


“无心”是一种境界,而且是东方文化的至高境界。当代中国水墨粉彩画家能出入此境界者不多见,吕娟女士是其一。吕娟旅居东瀛,但是她的艺术的根子深植于古老的中原大地,深植于中国传统文化《周易》的土壤里,其画作有幽玄之美,有妙不可言之意。

获得文艺学博士学位的吕娟的创作,并不是传统的文人画,或者说她在刻意回避文人画的空灵、简约与自娱自乐,赋予艺术以现实主义的生活、生命气息。自幼练就的绘画功底加之师承中国著名画家金醒石先生及日本著名画家福田千惠女士的各种技法,吕娟逐渐开出一派属于她自己的“风花雪月”,洋溢着极具个性的东方式大写意风格。她近期创作的一系列作品,呈现于观者目前的画面,往往令人脑际一片空白,一时间无法找到“语言”来描述这些水、墨、粉彩如天地化物一般在宁静的宣纸上弥漫出来的造型,它们仿佛是天地之始,无中生有。

我们的俗语中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尤其是艺术的创作中膨胀出大量的视觉信息,已经超越了语言的藩篱,望之令人哑然,所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人类的理性思维必定要借助语言而成立,离开语言,常人的智商和一个傻子没有什么区别,在艺术的天域,人的思维往往在道家话语系统里的“大象”面前理屈词穷。
《老子》有言:“执大象,天下往。”在这里,大象就是道。而古人对道的理解途径只有一个法门:悟。

吕娟的作品,在文字之外传达信息,直指心性,如同佛教徒的面壁、棒喝一样开启了我们悟道的门扉,欣赏她的画不妨我们放松理性,让直觉长出根须。


意大利超前卫艺术家恩佐·库基(Enzo· Cucchi)从一开始就不厌其烦地用画笔扑捉飘忽在他潜意识里的那些稍纵即逝的幻象。梦与记忆是他创作的源泉。在一次采访中,他这样说:
“画画是一个关于如何令人感到惊奇的问题。
我只能在脑袋里一片空白时才有办法画画。
画画就像着了魔,像是某种荒诞的恶习,某种迷信行为。”
这次著名的采访记里,有一句话常常被人们引用:“艺术不需要聪明人,艺术需要的是一条活路。”
我对“活路”的理解是变化,是探索,是不断的超越,《易经》之谓:生生不息之为易。一位成熟的画家一定要自觉地在艺术史上定位,他一意孤行为的是要找到一个完美的、先验性的、属于他自己的对艺术的诠释和表达方式。



刚刚逝去的二零二零年的一整年间,吕娟几乎是全封闭式躲在她的画室里读书、思考和创作。她说,这期间她对造型艺术和宗教学有过细致的研究和深刻的体验,并将这种感识融入到自己的绘画里,在那里她仿佛找到了一种通往艺术的活路。
 在艺术的世界里,有一尊任谁都无法逾越的神的存在,创作的过程是不会孤独的,因为冥冥之中沐浴了神的光芒,所谓灵感,就是在神的意念指引,借灵异之手画出心中的万象。


一花一树,在吕娟的笔下都有岁月的沧桑和生命的律动,所有的画面都是那么纯美,没有丁点凡尘的芜杂,它们仿佛来自世界之外,是别一个宇宙次元的写实。

每一个民族的历史源头,都是从涂满了各种神话色彩的“传疑时代”开始的。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轩辕氏……他们是上古最伟大的发明家和践行者,划时代地引导、改变了人类部族的生活。
传说,是仓颉发明了文字,《淮南子·本经》记载:“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这是一段颇令人费解的文字,何以天降粟雨?长夜鬼哭为哪般?
文字是语言的造型,在天人之际的终极探索中,它们是屏障还是桥梁?在人类“尽性穷理”的追求里,我们是必须借助语言的拐杖?还是一不留神就误入文字堆砌的牢笼?
——吕娟女士一系列毫无“表情”的画面,遮断了由语言进入人类情感的所有通道,我们必须另辟蹊径,返回到遥远的史前时代,去仰望夜空中满天的繁星,而不是凝视仓颉若有所思的脸。

画感觉,是吕娟多年来一直坚守的艺术理念,她如同老僧面壁一般用笔墨呈现她内心稍纵即逝之感,抑或寻找一种更加有说服力的“绘画语言”来表达内心。试看她的《樱花与牡丹》系列,已经完全突破了传统画技的“留白”,她让墨彩的冷暖,最大限度呈现出势均力敌的天然对立又彼此渗透,完成一种天人交战的轰然炸裂。
吕娟的绘画追求的造型语言,是上天所赋,是“太初有言”所指的言。

二零一八年的法国卢浮宫画展系列作品,无疑代表了吕娟最高水准的东方墨彩画的一个独特的截面,我们不妨把它们看做是古老的东方宇宙神秘主义、抑或宇宙全息主义文化的灵光乍现。
在我眼里,无论线条、布局、还是构思和用色,每一件作品都臻于完美,我甚至希望从中看出“拙”的东西来,我说的是那种所谓的大巧若拙,但是,没有。因为从本元开始,吕娟就放弃了众多艺术家们处心积虑去营造的那种巧,笔底的“实体”从一开始就已经失真,都是虚妄之相,正如禅宗所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这些虚妄之相在吕娟的画中,弥漫着影影绰绰的暖色不生不灭,于一切时中,它们看起来以另一种生命样态和维度“万境自如如,”,这种原始的“如如之心即是真实。”
《六祖坛经》里慧能在大梵寺讲堂开缘说法,劈头一句:“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
佛家认为世界本来虚空,所以能含万物色相: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溪涧丛林,……“世人性空亦复如是”。

我的理解是:有人或许对吕娟作品感到费解,是因为他们的脑子里塞满了林林总总现实的“成见”和 世俗的“经验论”,已经没有更大的空间容纳吕娟提供给我们的“非现实”和“超俗”,难以通过绘画作品来达到和艺术家进行以心传心。这就是《金刚经》里所提示的:万法不离自性,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上古的智者们,都对语言文字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六祖慧能在坐化之前,甚至叮嘱弟子们“不立文字”,摆脱文字对领悟的局限。《金刚经》里记载,佛祖也反复感叹:“说法者无法可说”,进而“若人言如来有所说法,即为谤佛,不能解我所说故。”他们对语言对文字(语言的载体)的忧虑,主要由于他们对这些左右大脑思维的“道具”,从经验出发怀有深深的不信任感,担心人们会在语言的诱导下走入愈加混沌和暧昧不清。



人类对文化的网状思维当中,任何具象都是被感觉的具象。
换句话说,吕娟女士所表现的具象,要么就是语言还未曾抵达的地方,要么就是语言偷偷潜伏的地方。
吕娟,值得我们关注与期待。



作者在东京采访吕娟       摄影田中まど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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