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阪）山城传玲

　　中国民间有个说法：“生一个孩子掉一颗牙！”胎儿的成长，夺去母体内大量钙质，引发孕、产妇牙病发生。
　　两年前，生完儿子后不久，我便三天两头害牙疼。那天疼到浑身淋巴腺都发炎剧痛，我只得把孩子扔给刚下班的丈夫，捂著腮摸黑闯进了新近一家夜间也营业的牙科小诊所。
　　接待我的男医生，高壮结实，声大气粗的模样，令头回看牙医的我先怯了三分。三言两语诊了我的病状，拍了片，见后牙有一颗虫蚀得严重，当机立断对我说：“拔！”日语中“拔”和“涂”的发音相近，我误听成“涂”，以为涂涂药就可以好了，惊喜万分，赶忙说“好！”。医生整出一套套械具，轮番在我牙齿上作文章。待到往牙龈里打麻醉剂时，我开始纳闷起来，不过也先忍著。几分钟后，见医生举著一把明晃晃的钳子逼过来，我“腾”地一下从躺椅上挣起来，“干什么？！”“拔牙”医生说，此时，已被麻醉得唇舌肿涨，口齿不清的我，呜咽著：“不要不要，那可是比生孩子还要痛呀！”“胡说！生孩子肯定比拔牙痛！”医生不由我分说，唤过另一位同样身强力壮的男医生，按住我两肩双手，令我动弹不得。拔牙的医生眼明手快，又撬又拔，忙得满头大汗，终于拔下了一颗大后牙。
　　“看，这是你的虫牙，全黑了！不拔不行哟！”牙医见我泪眼汪汪，口气温和了不少。“从片上看，你还有另外的一些牙有小洞要修，等以后你有空再来，今天是拔了一颗牙，清洁了全部牙及填补了一个主要小洞。”他交给我一张清单，我付了四千多日币，拿了药，浑身发抖地出了小诊所。一出诊所，我就恨恨地想：“呸！我还敢再来此找罪受？野蛮牙医！去死吧！”
　　两年多后的今天，我因牙周炎，又踏进了另一家牙诊所，这诊所所窗明几净，没有不少书籍杂志，音乐声若有若无地流淌，身著合体粉红色制服的两位护士小姐，一举一动令人赏心悦目，医生却只有一位，温和而精明的样子。诊所内，设有三台手术躺椅，可以同时给三位病人施诊。只见那医生东修修，西补补，周旋于三位病人间，好不忙乎。
　　医生让我先拍片，看片断定我要拔两颗，补一颗，并清洁全部牙。“今天，我先给你开些消炎药治牙周炎，其它项目下周再来。”医生说完，就又周旋于另两位病人之间，我则被结束了这十分钟的诊疗，乖乖跟在小姐后面交了近五千日币。想想同事说过：“在日本修牙，不仅费时间，而且吃钱！”我也自认倒霉，长了一副不中用的牙。
　　次周去了，由于我坚持暂不拔掉医生认为要拔的两颗智齿，原因是它们不痛不痒，这令医生有些不快，花十分钟帮我补好一个小洞，就指示小姐带我去结账，“咦，我的牙今天不清洁吗？”我吃惊著。“下周！”医生简短地回答，又摆回一副忙碌样。
　　下周，我又一次躺在这家诊所的手术椅上，帮我洁牙的是护士小姐，她满面笑容，拿面小镜子探到我口腔，让我从镜面上看到三颗前齿内侧的一些茶垢，小姐说：“您的小前齿有些齿垢，若长期堆积下去，可能会产生蚀牙，现在我来清洁它！”接著涂了些药液，用电动清洁器在下齿上温柔地来回巡几周，后又用利器，在下牙内侧三颗牙上刮几下，结束。小姐再次持镜让我看牙，我一看，确实晶莹不少（心理作用？），点点头：“唔!”小姐又教了我刷牙法后，就要引导我去付款处。我急了：“等等，上牙还没洗呢！”“上牙等下周来再洗的！”小姐的答案让我整个人傻住了，付掉一千元，仅是清洁下牙的费用，让我更难以置信的是这种上下牙隔周分开洗法，若是有人牙脏得厉害，仅给洗了半副牙，留著半副脏牙，如何熬过这七天啊？想想：下齿是红肉嵌白玉，颗颗亮晶晶，上齿却像一排老玉米，粒粒黄糁糁，一白一黄地呲牙一笑，准吓倒一打人马！
　　回家路上，仔细想想这家设备考究，开在闹市处的“下周再来”牙诊所，与孙二娘的人肉包子店，其宰客狠劲度，可真有得一拼了。
　　漂亮诊所安排的我下周清洁牙预约，后来被我电话取消了。小姐追问我何时再来，我说：“不来了，换诊所了！”
　　是的，我又回到了实惠的“野蛮牙诊所。”医生还记得我这个拔牙会哭的成人，居然对我温和多了。当然，此诊所补牙的效率，令我宽心。少听几次“下周再来！”是我最欣慰的地方。
　　牙要紧，钱包里的银子也要紧，这是我的看牙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