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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结母亲节
日期: 06年06月4期

  ■(□ 玉)立 峰

  刚来日本那段时间总是做这样一个梦:我坐在床前拿著到手的签证,床上躺著重病中需要照顾的母亲,外面是一个精彩的世界,诱惑著我出去,而母亲又离不开我,于是左右徘徊,甚至希望母亲睡著了就不要醒来,这样我就解放了。
  小时候我对母亲总是有种抵抗感,她说东我就非要去西,她要说拿伞我非要顶雨,在她面前我可能不是个听话的孩子,然而每当与别人说起我,她总是神采飞扬,我是她在重病中生出的大胖小子,我是她的骄傲。
   母亲病了二十多年,吃了二十多年的药,住了近十年的院。母亲活得很艰难也很坚强,她想跟一个普通人一样普通地生活,所以她不愿意求别人。但是她喜欢指挥我,我不是顶撞就是拖延,反正没有一次好好地听过她的指示。这个时候总是气得她骂我,厉害时就上来打我,当然了,我会跑出去很远,然后大声地狡辩。
   很小的时候我就很能吃,记得还没上小学,有一次在一个喜欢的菜前吃了三碗米饭,肚子已经很鼓了,鼓得与年龄有些不对称,母亲就夺下了我的饭碗,我哭著跑到爷爷那去告状,爷爷狠狠地把她训了一顿,说天下还没有这样的妈,不让孩子吃饭。我很得意,母亲哭了,她说只是不想把我的肚子撑坏。
  那年冬天,母亲拖著病重的身躯跑遍了她所有的关系,我终于如愿以偿穿上了绿军装,站台上瘦弱的母亲在寒风中更加纤小,我却兴高采烈终于可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又一年后,母亲和父亲的婚姻终于走到了终点,我在时,我是一个连接他们的纽带,我不在了自然他们将走向各自的方向。母亲来信跟我说不要责怪父亲,应该感激,没有他母亲也活不到现在。
  当我穿著一身已经没有领花和肩章的军装赶到母亲生病的医院时,母亲的身上插著很多管子,前一天母亲吃了几片安眠药,她说她想好好睡一觉,然后有精神看著我退伍回去,结果吃多后昏迷了两天。母亲清醒的时候总是跟我说她是我的累赘,拖累我不能去新分的工作单位,拖累我不能去日本找父亲,拖累我不能出去谈恋爱,拖累我……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总是很无奈,她还不过刚四十五岁,她说她也不想死,她想好好活著,看著我成家,帮我带孩子。
  我每天就这样奔波在医院与住的地方,那时候很年轻也不怎么懂事,母亲时好时坏,我渐渐被这疲惫的生活折磨得有些急躁,时常对不肯吃药的母亲大喊大叫。那天夜里,我跟往常一样趴在母亲的床边睡著了,夜中的病房有些冷,突然间身上变得暖和起来,我抬起头望到母亲在往我身上盖被,母亲已经神智不清好多天了,怎么会突然认出是我给我盖被呢?我心中一阵惊喜,母亲可能熬过最难的一关开始康复了,然而几分钟后我的这个梦就被母亲大口大口吐出的血击得粉碎。
  好多年后的今天我还经常做这样的梦,梦里我盼望母亲不再醒来的想法被母亲知道了,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人流泪。我一直被这样的梦所谴责,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时而在梦中望著外面精彩的世界,又看著床上需要照顾的母亲,焦急,无头绪地无从选择。那天从书中看到一个词叫“回光返照”,说是人在即将不行时,身体内所有的精气与意志在做最后一搏,突然知道母亲即将离开我的那一刻也回光返照了,她用那仅有的一点清醒给我盖了盖被子,她在那人世最后的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里,与往常一样做了一回慈祥的母亲。想到此我就禁不住泪水,母亲虽然一直有病,但对于我的爱是同世界上所有的母亲一样的,母亲不会责怪我有那样不孝的想法,我能幸福快乐地活著就是母亲最大的愿望。
  想到这些好像突然解脱了,母亲不是圣人,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位母亲都不会记恨孩子,母亲用母爱感召孩子,我的心结也在一次次回忆母亲那慈祥的面孔时解开了。
  最近以来一直没有做以前做过的梦,时常望著同样大的人还在母亲旁与母亲顶嘴吵架甚至干戈,但在我看来那样都很幸福。母亲节过去了,如果母亲还活著,每天都是我的母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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