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县）郭京会

　　外甥女从北京过完春节回到东京，我和侄女夫妇俩共四人照例在一起用了午餐，听她讲北京的珍闻趣事，报亲戚朋友的幸福平安。往往一餐下来听者说者都还不能尽兴，在家中吃饭只要从餐桌移到沙发就可接著聊天“侃大山”，在外就餐后就得再选一个场所。而我们不知从何时起，每次只要在外面用完餐，准会到一家卡拉OK的包厢里去继续聊。现在想起来当然是年轻人们的主意。第一次四个人去卡拉OK时，我想开开心焕发一下往日的激情，毫不含糊地点了一首老掉牙的中国歌曲，那三人听了我的歌声后面面相觑，都在忍住不发笑。等到三位年轻人放开歌喉，我就知道我再也不好意思倚老卖老了。
　　记得上大学时，经常在水房里一边搓洗衣服一边扯著嗓子唱歌，最爱唱的是苏小明的《军港之夜》、关牧村的《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和朱明瑛的《大海，我的故乡》。我很喜欢这几首歌，那时一年也出不了几首新歌，但就这几首也几乎是整个跑著调地唱下来，自己并不察觉自己的跑调，再说楼道里过往的我们班和他班的女同学也都说我唱得挺好的。我和另外两个女生还组成一个女声小合唱节目，在系里的联欢会上表演了一次。在准备表演时请的伴奏是从入学就和我最要好的一位女生，她从小就练小提琴，是院学生乐队的队员。但她每次陪我们练习时都很痛苦的样子，私下里在我的追问下，她指出我们三个人都是五音不全，陪我们练简直是受罪。我听她这么说有点SHOCK，因为上小学时我曾经拿过我班音乐课考试的惟一的五分。但她就像是我心目中的女神，脑子聪明，人又美，拉小提琴就像当时一部罗马尼亚电影里的主人公一样令人陶醉，所以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便不想上场了。结果她又说你不上剩下的那几个人还不如你呢，我们班八个女生有七个跑调，她自己是哑嗓，而且有著拉小提琴的骄傲，绝不肯在人面前开金口唱歌，偶然的一次我听到她用哑嗓小声哼唱，才发现不跑调的歌声即使是哑嗓也动听。后来我参加了由上海音乐学院有名的教授指导的院学生合唱团，当时改革开放刚开始不久，有名的音乐家经常到大学来演出和指导。可惜的是人的知识量很容易改变，乐感却只有在小的时候才能培养起来。我在合唱团的四部唱中总也判断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该张口，该唱出什么调，在经过几个星期徒劳的练声后终于放弃了在人面前演唱的努力。但一直还挺喜欢唱的，尤其是后来好听的歌越来越多，不过始终没有唱出一首完全不跑调的歌。想一想还是怪小时候听不到曲调优美的歌曲，每天只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爱北京天安门》，音调都是那么简单又单调，我的乐感压根从一开始就没开发出来。
　　侄女三人唱的都是中文及日文的前月或前一周的排行榜歌曲，而且模仿原唱的声音，唱得淋漓尽致，我听得陶醉得不得了。有一次我突然想起来侄女小学时在北京少年宫的少年合唱团唱过不短时间，她的先生则有一位在中央广播电台播新闻的母亲，天生一幅好嗓子，而外甥女是成长在九十年代，可以说是在歌声中长大的，她们的成长环境都有著得天独厚的一面。我真心实意地劝她们“你们应该去参加卡拉OK歌咏比赛，因为你们唱得太完美了。”想不到三人异口同声地说“您别逗了，现在人人都唱这个水平”，我半信半疑。
　　因为在卡拉OK里能享受到她们年轻动听的歌喉，本来就很期待的四人聚会对我来说更成为一件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