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县）莫 凡

   去年夏天，我本来是去采访留日前辈魏海波在上海创办的朝日文化商务培训中心的，因为听说那里办得有声有色。在大厅遇到了来这里上课的日语老师——岛田明夫先生与砂金里奈小姐，与他俩聊了几句就让我在上海有了牵挂，于是有机会再去上海时我又专程到学校采访了他们。
   砂金小姐是学日语教学专业的，还是在校生的时候曾到复旦大学留学一年，那时她到这里来打工教授过日语。这段经历使她毕业后又越洋飞回到这里来工作了。
   星期一～星期五她与学生们一起在松江分校里进行封闭式教学，星期六、星期日她再赶回上海的本校教课。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来日本时东奔西跑、马不停蹄的情形。挣当地的工资能维持自己的生活吗？这个小姑娘兴奋地告诉我，一年下来居然还有了相当于三十到四十万日元的积蓄!这个暑假就要招待自己的父母去中国的厦门旅游了，这在日本可是一个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即使有心也无力的“亲孝行”呀。
   她谈到刚来中国的时候，生活中有时也会有各种“为什么？为什么？”，但她的体会是“既然来到这个国家就必须去努力理解这个国家。在遇到不同的文化、习惯时，不要先否定或拒绝。时间长了彼此就会理解，就会溶入，就会被接纳。”听着听着，眼前的小姑娘一下长大了。
   她告诉我“上海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到了这里就容不得你踌躇与烦恼，只能瞻前，不容顾后。”问她准备在这里再干多久，她满脸喜悦地告诉我“至少要干到二零一零我们上海世博会的召开。”听口气她已经是上海人了。
   比起中文流利、日语教学专业出身的砂金小姐，半路出家刚来两三个月的岛田先生就辛苦多了。他原本是著名的富士施乐公司的职员，属于日本战后出生高峰的“团块世代”的一员。与其等待退休的来临，不如……他提前辞去了大公司的工作，走进了日语教学培训班。通过四百五十个小时的课程学习，考取了日语教师资格，于是他就开始了网上求职活动。坚忍与执着终于使他背起行囊，再次扬起了人生旅途的风帆首次出航中国。
   可是严峻的现实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由于教学经验不足，刚赴任两周就被中国的学生炒了鱿鱼。此时这个日本男人想到的是出发前大家的“加油”，自己不容许这样的归去，应该知道什么叫“耻”。他开始了在一个陌生国度里的摸索。又经过了多少次的挫折，他终于敲开了朝日文化商务培训中心的大门。我第一次见他时，听说为了备好课，他晚上只睡三个小时。第二次见他时，这位老师不是提着包，而是拉着小箱子来上课。里面磁带、字典、道具、笔记……装着他能想到的有备无患的一切。
   他讲：“现在有时间我就跟着NHK学习中文，因为中文可以拉近我与学生的距离。现在还讲不好，我就用笑容来弥补。”他高兴地告诉我，现在已经会用中文打电话叫出租车了，感冒也能去药店买药了。
   后来岛田先生来过一封信。他写道：“再过一到二年就要退休的‘团块世代’的同事们都在考虑退休后的生活。他们好奇地注视着我提前退休踏进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从头开始自己新的旅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有一种示范作用的使命感，它每天都鞭策着自己。同事们写满激励话语的册页，我有机会就拿出来看看，总觉得这些话在背后推动着自己。收入方面目前勉强维持当地的生活，与在上海的日本公司的常驻人员相比那真是天壤之别。但我从现在的工作中可以获得金钱所不能换取的对未来的梦想。我要把这个梦想好好揣在心里，最终我想通过日语教学为促进人们对日本的理解而尽一份力量。”
   岛田老师准备在这里再努力工作两年，积攒下经验后，还要到讲西班牙语的南美洲去工作一段时间。
   大厅那边日本公司职员齐藤正在利用周末来这里跟着老师学习中文。隔壁教室里正在学拉二胡的这个日本女子告诉我她叫“李智子”。
   时代变化了，社会发展了，在我们闯荡东瀛的同时，东瀛的人们也开始去闯荡我们大陆了。在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当年我们刚来日本时的朝气与勇气，“只能瞻前，不容顾后”唤醒了踌躇不前的我，此时似乎也感到有股力量在背后推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