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大饭店 韩美荣

   新年刚过，上班的第一天，许多人都会兴高采烈地谈论新年期间经历的新鲜事。有人讲述去海外旅游的新年情景，有人讲久别的家乡的变化，也有人叙谈多日未见的朋友的情况，但是也有不少因工作之故不能远走而坚守岗位的人听着大家的讲述，却无法表达自己的思念和羡慕之情。他们的新年可能也有另一种意义。
   我的朋友给我讲了他们不同于别人的，不同于一般形式的新年。一向喜欢热闹的我，新年前想平日难得见面，就利用新年和在东京的几个朋友见个面，聚一下，热闹一番。可是当我给上海大饭店的两个厨师打电话约他们时，这两个人居然让我很失望，他们说“新年不休息，无法参加聚会”。听了之后我吃惊地问，哪有新年中餐厅不休息的，开什么玩笑，可他们两个说，不是玩笑，真是这样。他们两个也道出了缘由。
   事情是去年的11月底，一位经常到上海大饭店用餐的客人——与其说客人倒不如说是朋友，突然来找饭店的总经理，请她帮忙。新年元月2号想让两个厨师去福岛县慈德寺给那里的和尚做中国料理，因为这个寺的住持20年前到过中国，对中国有很好的印象，并有很深的感情，藉新年之际，请他周围的好友们大约50人吃中餐。听了这位朋友的来意，考虑之后，总经理把厨师长叫来一起商量。当时厨师长提出了一些困难和担心，这位朋友显露出十分诚恳的表情，如果拒绝的话，就不只是拒绝了一个餐，而是拒绝了一位朋友热爱中国文化的心。
   再三考虑之后告诉他，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友情，下定决心，克服困难，接受挑战。厨师长此时的心情不说也会知道，凭他们在北京昆仑饭店近20年的经验，各种大型高档次的宴会都不怕，技术是过硬的。但是和尚理解、接受中国料理的程度是不得而知的。如何带去材料、餐具，更怕的是因小事弄出不必要的麻烦。反过来一想也可能是一次让日本人了解中国，了解中国饮食文化的机会。定下来，就没有退路，12月中旬和12月27日两次和他们商量菜单。菜单定好后，准备就绪。新年元月2日，厨师长和面点师不负众望，如约赴福岛县。
   为了3日中午的宴会他们2日下午过后就出发，经过五小时到达了那里。让他们感动的是寺庙内外热闹非凡的新年场面，上百个当地人与和尚用当地的礼节隆重地欢迎了来自东京而出生地是北京的两位厨师。当天晚上这两位整理好之后，本想可以轻松一下，日方却突然提出当晚十个人要先吃一次。为了不让期盼已久的当地人失望，立即动手制作，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当厨师长把各具特色的六道凉菜端到餐桌时，人们顿时兴高采烈，待几道热菜上桌后，当地人兴奋地把这两位厨师也叫到桌旁，让他们同餐同饮。此时语言虽然有障碍，但语言的障碍没有成为交流的困难，反倒增加了几分热闹的气氛。正式大餐是元月3日，哪会想到整个慈德寺这个昔日不多见到人的地方，今日却是你来我往。大家争先恐后地与厨师照相。最吸引他们的是最后按中国传统习惯制作水饺的动人场面。厨师长和面点师做饺子时，近百人排着长队轮流与厨师照相，几百个饺子对于厨师可能是小事，但与每个人照相和教许多人倒是用了不少时间。有两个当地的厨师自始至终跟着厨师学做饺子。这二位完成任务准备返回时，人们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当地的土特产，如苹果、花生、名酒，陶器等送给他们，多次握手，难舍难分之情，让第一次真正面对面与日本人交往的两位厨师体会到朋友的含意。
   离开那里，回到东京，已是深夜，但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刚刚过去的事情，却让他们兴奋不已。第二天一上班，另外几个没去的厨师问及他们去的感受时，厨师长感慨地讲，我来日本已经五年，到这么远的地方出差不是第一次，平日很难与客人直接见面，这次是真的很感动。想不到日本平民如此重情谊，想不到他们那么真诚，那么淳朴，也更没有想到日本人对中国料理那么喜欢。面点师来日本不到两年，原是昆仑饭店面点房的厨师长，来到日本后他走到哪儿都感到人们很有礼貌，对人很和气，此次最有感受的是日本人对中国水饺的浓厚兴趣。他讲我要是有机会再去的话，一定事先更多地准备好各种材料，制作不同味道的饺子，让日本人品尝。用自己的技术，让日本人从最小的小吃上了解中国食文化。
   回来的第二天晚上，这位老朋友为了对饭店的支持和厨师们付出的努力表示感谢，又特意来到饭店，他说：“那里的朋友们都非常高兴，在表示感谢的同时，也开始策划4月16日准备举办三百人的大型中国菜品尝会。他们将用大型巴士来接厨师和准备的材料。”听了这些话，作为厨师该是比什么都高兴。朋友一边拿出当时拍的照片，一边说这次搞得如此成功，太让大家高兴了，如果中国的王毅大使、使馆的朋友们下次来参加我们的活动该多好啊。
   为没能和朋友聚会而感到遗憾，所以在他们回来的第二天又打个电话，他们笑着给我讲了那两天的见闻。我虽然没和他们聚会，但是我也为他们高兴，我告诉这二位，下一次，我一定跟他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