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奈川）姚依斌
那天，去公民馆借书。回家的路上，看见两小学生，边走边摇头晃脑地唱着什么。细细一听，原来在背乘法口诀。童腔稚调，听起来似在唱那九九乘法歌。我不由放慢自行车的速度，跟在他们后面。
春天，气温变化很大。左边的小大块头，把外套拴在了腰间，牛仔短裤下，结实的黑腿，拖蹭着一双阿迪达斯；右边的小个子，老老实实地穿着薄绒衫裤，外加一件与脚下白色耐克一样旧洁的水洗色马夹。日本式的书包倒是同款，只是右侧的那个有枚黄底蓝字的包装布，而左面的那个已是新伤旧痕。
“ 等一下，”大黑从左向前窜至一栋一户建栏门前，小白随后而至；一个伸头向里边张望、一个由栏间向内窥视。庭院中一只花狗依墙而睡。“米奇、米奇”。细声由下传出。“ 在睡觉，别出声！”上面的大嗓门反倒让米奇抬起了疲困的眼皮。
“ 这狗老成这样了？”我心里一惊。届指一算，相似的一幕已是八年前的往事。
七岁那年，儿子在上海闹得狗嫌不算，连视独孙为命的老母亲也在电话中连连要求：“ 快点把他弄到日本去。”如此犬子，如何在言语不通的情况下适应日本小学的新环境？内人每天待其回家便“ 一生悬命”地教他日本语，由平假名到片假名，从一开始数到九。
新转校一周后的某天，我遵妻命戴帽戴墨镜，“ 潜伏”在学校附近等着“ 眼见为实”。儿子还是爱穿上海学校的制服，这让我早早地发现了“ 目标”。身旁同班的松村君与我们同住一栋楼，其父母我们认识。出校门后，两人发现一小石子，便旁若无人地追踢起来。
到小狗家前，儿子抢先呼唤了米奇，而松村君把那小石子当食物骗米奇。小花狗只在原处跳着、叫着。“ 已经知道了，……”松村君笑着把石子轻轻地滚给米奇。“ 昨天，不，是昨天的昨天，一样，已经知道了。”儿子不连贯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那“已经知道了”一句，完全是模仿松村君的。“ 对、对，姚君把前天的事都记住了，真利害。”松村君听懂了儿子的话，但儿子没懂松村君说的是什么。松村君想了一想，说：“ 昨天的昨天是‘ 喔笃笃衣 ’。”儿子跟着说：“喔笃笃衣。”说着说着，他们离开了米奇家。
因为是在背后跟着，所以不知他们又在说什么。我还在寻思着应否向松村夫妇提议让松村君以后去做老师；前面已传出了你一句、我一句的“ 对唱”。原来是在对背乘法口诀。这回，儿子可是一个“螺狮”都不吃。一遍又一遍，一遍又……。
“ 只会这点，蛮开心的。”回家后，儿子以为我只是偶然发现了他同松村君的交流方式。笑着说了实话。
最近，妻子向儿子问起了已搬家到附近新家去的松村君。儿子说：因为哥哥没考上最差的公立高中，他们家买房后的钱，都给哥哥上私立高中。松村君不能去私塾补习，只得在各种副课上拼命拿点数。最后，松村君靠内申点去了倒数第二的公立高中。“真可惜，如果不是那个马鹿哥哥的话，松村君一定会考上好高中的。”因为各种原因，和松村君“分手”已多年的儿子，还是很关心原来的友达（朋友）。
走神，让已是推车的我，同那两个孩子在信号处拉开了距离。远去的背景、渐轻的歌声，使我又一次想起了儿子刚来日本所说的：“ 只会这点，蛮好的”。这是我这几年遇到困难时，常想起的话。
孩子能在有限的条件下，适应、生存下去，我们没有理由不加倍努力。
那天，去公民馆借书。回家的路上，看见两小学生，边走边摇头晃脑地唱着什么。细细一听，原来在背乘法口诀。童腔稚调，听起来似在唱那九九乘法歌。我不由放慢自行车的速度，跟在他们后面。
春天，气温变化很大。左边的小大块头，把外套拴在了腰间，牛仔短裤下，结实的黑腿，拖蹭着一双阿迪达斯；右边的小个子，老老实实地穿着薄绒衫裤，外加一件与脚下白色耐克一样旧洁的水洗色马夹。日本式的书包倒是同款，只是右侧的那个有枚黄底蓝字的包装布，而左面的那个已是新伤旧痕。
“ 等一下，”大黑从左向前窜至一栋一户建栏门前，小白随后而至；一个伸头向里边张望、一个由栏间向内窥视。庭院中一只花狗依墙而睡。“米奇、米奇”。细声由下传出。“ 在睡觉，别出声！”上面的大嗓门反倒让米奇抬起了疲困的眼皮。
“ 这狗老成这样了？”我心里一惊。届指一算，相似的一幕已是八年前的往事。
七岁那年，儿子在上海闹得狗嫌不算，连视独孙为命的老母亲也在电话中连连要求：“ 快点把他弄到日本去。”如此犬子，如何在言语不通的情况下适应日本小学的新环境？内人每天待其回家便“ 一生悬命”地教他日本语，由平假名到片假名，从一开始数到九。
新转校一周后的某天，我遵妻命戴帽戴墨镜，“ 潜伏”在学校附近等着“ 眼见为实”。儿子还是爱穿上海学校的制服，这让我早早地发现了“ 目标”。身旁同班的松村君与我们同住一栋楼，其父母我们认识。出校门后，两人发现一小石子，便旁若无人地追踢起来。
到小狗家前，儿子抢先呼唤了米奇，而松村君把那小石子当食物骗米奇。小花狗只在原处跳着、叫着。“ 已经知道了，……”松村君笑着把石子轻轻地滚给米奇。“ 昨天，不，是昨天的昨天，一样，已经知道了。”儿子不连贯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那“已经知道了”一句，完全是模仿松村君的。“ 对、对，姚君把前天的事都记住了，真利害。”松村君听懂了儿子的话，但儿子没懂松村君说的是什么。松村君想了一想，说：“ 昨天的昨天是‘ 喔笃笃衣 ’。”儿子跟着说：“喔笃笃衣。”说着说着，他们离开了米奇家。
因为是在背后跟着，所以不知他们又在说什么。我还在寻思着应否向松村夫妇提议让松村君以后去做老师；前面已传出了你一句、我一句的“ 对唱”。原来是在对背乘法口诀。这回，儿子可是一个“螺狮”都不吃。一遍又一遍，一遍又……。
“ 只会这点，蛮开心的。”回家后，儿子以为我只是偶然发现了他同松村君的交流方式。笑着说了实话。
最近，妻子向儿子问起了已搬家到附近新家去的松村君。儿子说：因为哥哥没考上最差的公立高中，他们家买房后的钱，都给哥哥上私立高中。松村君不能去私塾补习，只得在各种副课上拼命拿点数。最后，松村君靠内申点去了倒数第二的公立高中。“真可惜，如果不是那个马鹿哥哥的话，松村君一定会考上好高中的。”因为各种原因，和松村君“分手”已多年的儿子，还是很关心原来的友达（朋友）。
走神，让已是推车的我，同那两个孩子在信号处拉开了距离。远去的背景、渐轻的歌声，使我又一次想起了儿子刚来日本所说的：“ 只会这点，蛮好的”。这是我这几年遇到困难时，常想起的话。
孩子能在有限的条件下，适应、生存下去，我们没有理由不加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