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上旬,安徽省阜阳市第一人民医院陆续收诊了多例儿童发热病症,这些小患者或口腔、手足、臀部出现皮疹,或出现口腔内溃疡、黏膜疹等症状。
27日,入院儿童出现第一例死亡。
28日,入院儿童再增两例死亡。
29日,出现第四、第五例儿童死亡。
5名“重症肺炎”患者3日内相继死亡。有著26年临床经验的阜阳市第一人民医院儿科主任刘晓琳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29日当天,刘晓琳把这一异常情况立即上报到阜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31日,阜阳市疾控中心将情况上报安徽省卫生厅。
刘晓琳向上报告这一异常情况后的第四天临近中午,相同的悲剧在另外一个地方开始上演。沙香茹的奶奶张玉英发现孩子发烧了,体温达38℃。并不知晓第一人民医院已发生5例儿童病发死亡情况的沙启桂做出了自己事后万分懊悔、心痛的举动,有著32年乡村赤脚医生经验的沙启桂给孙子打了退烧针,午饭后又给他挂了吊针。下午2点,沙香茹的母亲发现他手心和脚心起满了米粒大小的疱疹,以为孩子起了疹子的沙启桂没有太在意。
第二天凌晨2点钟,沙香茹还能自己起床小便。凌晨4点,又发高烧,沙启桂又给他挂了吊针。40多分钟后,老伴喊醒了沙启桂说,孩子的高烧退了。但沙启桂在听了孙子的胸音后,发现孩子肺部已感染,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终于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立即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凌晨5点多,孩子被送到阜阳市第二人民医院。抢救时,孩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嘴里不断吐出浅红色的泡沫。两个多小时后,孩子不幸夭折,成为阜阳市因此病症死亡的第6例。
之后,越来越多的孩子出现相同症状并死亡,印证了刘晓琳的预感。
5月2日,阜阳市相关部门发布报告,截至当天阜阳市已累计报告手足口病(EV71 感染)3736例,其中痊愈1460例,死亡22例,重症30例,病危12例。
从3月末出现手足口病儿童死亡到4月末官方发布疫情确认消息,随著患儿死亡人数的增加,相关消息不断从医院、患儿家长口中传出,种种阜阳小儿“怪病”的传闻迅速扩展开来……
值得注意的是,阜阳大部分病患都来自农村。阜阳市手足口病防治工作指挥部宣传部刘廷峰说,阜阳市手足口病患者中农村孩子占的比例为95%左右。
阜阳市手足口病防治工作指挥部5月2日发布了《关于做好困难群体手足口病治疗救助工作的通知》,规定定点医院一律为所有手足口病重病、危重病患者免费治疗。刘廷峰说,为了让群众了解这个政策,阜阳市已于5月3日和5月6日通过媒体发布消息,还在定点收治医院公示张贴公告等。
然而,第二人民医院家属休息区内的家属显然不清楚有关规定,还在四处张罗医药费。此外,阜阳市市民也对手足口症不甚了解。在第二人民医院附近的西苑新村内,尽管村里的幼儿园停课了,女儿在那儿念书的张先生表示不知道停课的原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复课,更没听说过手足口症。
其实,阜阳市防治工作指挥部已决定延长全市幼托机构(学前班)的放假时间,开学时间要另行通知。
继约四年前发生号称“毒奶粉”事件后,阜阳这个安徽省大市的孩子健康再受威胁。“毒奶粉”(即无营养劣质婴儿奶粉)一度泛滥安徽阜阳农村市场,使数百名婴儿营养不良,也导致10多名婴儿丧生,加上这次的疫情,阜阳民众对政府的信任程度明显更为薄弱。网上就出现许多责怪政府在信息披露方面不够透明的文章,甚至有网友直唤阜阳为“不幸之城”与“苦难之城”。
疫情迅速扩散并恶化
手足口症迅速扩散到中国全国多个地方,如今已有数十个省市包括港澳台地区都报告发现该病例,只有甘肃、西藏、黑龙江、吉林四省暂无病例。
为了帮助安徽抵御手足口症,北京、上海、辽宁、江苏、河南五省市5月4日派出的临床专家共35人,赶赴阜阳指导和参加救治工作;南京军区也将派出六名专家支援临床救治工作。
中国中、东部地区的手足口病疫情快速恶化,至5月10日,EV71手足口症的死亡人数增加至34人,感染病例近2万5000起。死者当中,包括广州市的一名8个月大的女婴,这也是当地的首宗手足口症死亡病例。卫生部5月3日紧急成立由卫生部长陈竺挂帅的手足口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严防疫情继续蔓延。
美联社报道,中国当局在5月8日晚公布的感染病例人数,比此前一天增加了25%,因为之前的感染病例人数还不到2万。目前疫情最为严重的地区仍然是最早大规模爆发由EV71肠道病毒感染引发手足口疫情的安徽省。
死亡人数方面,法新社引述官方数据说,近日又有4名儿童死于手足口症,死者是广州一名8个月大的女婴、广西一名1岁大的男童和两名安徽省的儿童。不过,中国卫生部指出,出院的病患首次超越了入院的病患。而新病患的病情,也没有过去那么严重。
外电报道,美国卫生及公共服务部部长莱维特近期将到北京访问。美国方面表示,愿意协助中国防治手足口病。
据官方消息,截至5月2日,重灾区中部安徽省阜阳市的病例累计达到3736例,共22名儿童不治,重症30例,病危12例。
新华社发自安徽首府合肥的消息说,仅5月2日当天,安徽全省新增报告病例就达766例,其中415名患者在阜阳。总体而言,安徽受影响的15个市从年初至5月2日的累计报告手足口病病例4529例。
与此同时,广东佛山2日出现第二宗疑似手足口病死亡病例,死者是一名年仅1岁6个月的男童。在湖北、浙江,以及境外的香港、澳门均出现儿童患上因EV71肠道病毒感染而引发的手足口病症。
较早消息显示,湖北截至5月1日共发生340例手足口病,暂无病重和死亡病例。卫生部5月2日晚已将手足口病纳入法定传染病管理。5月3日,卫生部对全国发出的《关于安徽阜阳发生手足口病疫情的情况通报》承认,境内部分地区的手足口病有所上升,通报警告随著每年6月至7月份手足口病发病高峰期的接近,疫情还可能上升。
当局对全国下达的通知,要求把防控传染病蔓延放在工作首位,切实加强传染病疫情监测,一旦发现疫情,要及时开展病学调查。
通知并强调,要“严格执行传染病疫情报告制度,确保疫情报告渠道畅通”,“对违反规定瞒报、迟报传染病疫情并造成后果的,要依法追究有关单位和个人的责任。”
经过2003年非典事件的教训,中国中央政府已经把疫情对外通报,当作流行病防控的一个关键性任务。然而,在这次阜阳爆发的手足口病中,外界仍看到疫情存在迟报的重重疑点。
阜阳疑迟报疫情
据悉,因EV71肠道病毒感染而引发的手足口病从今年3月即开始在阜阳爆发,但是官方迟至上个月才正式对外发布消息。
阜阳市疾病控制中心日前否认有迟报的问题。中心副主任万峻峰对中国媒体说,该市第一人民医院3月29日在连续有五名重症肺炎患者死亡后,立即向阜阳市疾病控制中心汇报。然而,由于阜阳历史上没有出现过手足口病,也没有实验室检测能力,因此疾病控制中心从发现到确定疫情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不存在迟报。他说,安徽省卫生厅在4月15日即向国家卫生部求助,4月23日经过专家确定为手足口疾病以及并发症。
不过,许多抱著幼儿在医院求治的焦虑家长对中国媒体说,如果当局在最初几个死亡病例发生后即通报疫情,孩子的病情也许可以被预防或更早治疗。
另外,《广州日报》报道,有家长反映最初带孩子到县医院时,被院方要求隐瞒病情。至4月27日,虽然疫情在阜阳已经达1000馀人,阜阳市中小学并没有停止学生正常上学。目前当地医院已出现人满为患的情况,随著病例增加,地方的医疗资源势必更为紧张。
新闻观察 “小病”酿成大事件 手足口病疫情发生以来,全国各地众多网民纷纷质疑,谁延误了疫情?为什么从发现许多孩子发病开始的1个多月时间里,有关部门没有向市民公开信息,以至于引起大面积的恐慌。 众多网民指出,从3月上旬开始阜阳当地医院接收此类患儿,直到4月15日,当地媒体才第一次公开病情,但公开的信息称,该病为呼吸道感染疾病,并非传染病。当地媒体同时刊登、播出的《市医院儿科专家就出现呼吸道疾病问题答记者问》和《有关人士就近期阜城出现呼吸道感染症状较重患儿问题答记者问》称,该市最近呼吸道感染症状比较重的患儿,有“ 几例”已死亡。经疾控中心专家流行病学调查,表明这几个病例没有相互传染联系,患儿家庭和他们接触的人群至今未发现类似症状的患者,“请转告群众不用担心”。同时,各级卫生医疗部门也接到阜阳市卫生局的内部文件,称死亡6例,因发烧、呼吸系统衰竭而死亡,仅属于“重症肺炎”。上述错误信息促使阜阳各幼儿园没有采取隔离措施,致使病情迅速蔓延。4月25日,政府才发布确认为手足口病(EV71感染)的消息,并散发相关宣传预防的材料。市民长时间得不到正确、公开的信息引导,导致不明真相的市民无法正确处理,致使疫情蔓延扩大。 此前,众多收治患儿的医院均根据患儿的临床症状误诊为感冒、肺炎等常见病进行治疗,即便在专家在4月23日确定此病为手足口病(EV71感染)时,相关医疗、防疫部门也因其并未列入国家规定的法定传染病,而将其列为“小病”范畴。 被普遍认为是“小病”而小视的手足口病肆虐阜阳,造成大面积数千例感染,20多名儿童死亡,“小病”发威的结果令人不得不重新认识并重视它。 5月2日23点30分,卫生部紧急发布《手足口病预防控制指南》2008年版,并决定从当天起,将手足口病纳入丙类传染病管理。一个普遍被人小视的“小病”终于酿成全国关注的公共卫生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