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下午2时,沙兰镇居民孙世祥(音)在看到河水迅速上涨后,就向中心小学跑去。孙世祥冲进学校时,发现他的独生子已被困在三年级的一个教室内。洪水很快就涨到腰部,并仍在继续上涨。在接下来的3个小时中,孙世祥和他的儿子紧紧抓住教室窗户上的铁条,等待着洪水消退。然而在他们走出教室时,共有352名小学生的沙兰镇中心小学,已有一多半学生被洪水淹死了。
孙世祥的妻子孙秀芹(音)在家中接受采访时说:“ 当我们强行冲出来时,到处都漂着小孩的尸体,惨不忍睹。”虽然孙秀芹10岁的儿子被救了出来,但她8岁的外甥和9岁的侄女都被洪水淹死了,“家长们都疯了,每个人都在哭。”
洛杉矶时报说,中国官方已将6月10日惨剧归因于暴雨所造成的200年来罕见的洪水。当地政府最新确认说,已有99人死亡,其中95人为学生,4人为村民。但学生们家长们说,死亡人数要比官方公布的多出一倍。
沙兰镇居民说,当地太平间里,绝大多数冰柜里都不止放着一具尸体,而是两具。另外还有一些学生失踪了,或已被家长埋葬了。沙兰镇32岁的宁学斌(音)说:“我们认为至少有200名学生被淹死,他们(当地官方)却说没有这么多人,因为他们不想让外界知道真相。”宁学斌的侄女也在教室中被淹死。
是天灾,更是人祸
在中国,致命洪水是一场每年都会发生的天灾,在沙兰镇小学惨案发生前,从5月起开始的雨季,已在南方造成200多人死亡,数百万人受到影响。现在,沙兰镇的居民和其它地区的人都对政府是否已采取准确的预防措施表示怀疑。
宁学斌说:“这并不只是一起自然灾难,也是一起人为的灾难。疏散学生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若是这样做了他们今天可能都会活着。”
一些学生家长透露,在洪水袭击沙兰镇中心小学前40分钟,河上游的村民曾试着打电话警告沙兰镇,但学校里没人接听电话。而沙兰镇政府一名工作人员在接听电话时却说,现在太忙了办不了这事。电话又打到镇派出所,得到回答是正在办案解决不了。一名36岁的曾姓妇女说:“教师和校长,所有人都有手机,他们可以轻易地警告学生,但他们为什么都没这样做?这些人还是人么?”曾姓妇女11岁的儿子因及时跑出教室而幸免遇难,在家长赶到学校时,孩子一直在河水中。曾家几个邻居的3个儿子都被洪水淹死了。
愤怒的学生家长说,当地官员不但在关键时候没有伸手援助,甚至还进行阻拦。在一些学生家长骑着摩托赶向学校时,其中几人还遭到警察拦截,并因无照驾驶而被罚款。如果这些家长不被警察截住,就会有更多的家长及时赶到学校,来帮助老师救学生。
据了解,沙兰镇党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已因未能及时组织抢救而接受调查。但最令家长们震惊的是,当一些教师在洪水中抢救学生时,另一些人则爬到更高处而丢弃了自己的学生。孙秀芹透露,沙兰镇中心小学一年级只有一个女孩活了下来,“ 当我们赶到学校时,我们看到他们的老师都站在房顶上,他们怎么能只顾自己而不管那些7、8岁孩子的死活呢?”
洪灾第5天沙兰镇宣布戒严
洪水过后,沙兰镇一片泥泞,全镇一度停电、停水,两个水源更被污染,镇内残留不少动物尸体,究竟还有多少人失踪,当地政府没有公布。部分路段被淤泥堵塞,开始发出阵阵恶臭。
为免灾区爆发疫情,数十名医生、护士组成的消毒队,分成21组,对灾区进行消毒。不过,由于灾区太大,未知消毒工作何时完成,而黑龙江卫生厅表示,防疫部门下一步将替灾民注射疫苗,防止传染病。
6月15日,黑龙江宁安市沙兰镇洪灾踏入第五天,当地政府以防止疫情扩散为名,开始实施戒严,意图封锁消息,避免媒体继续大篇幅报道灾情。政府在距离沙兰镇外2公里就开始实施戒严,数十部车辆全被拦镇外,不得入内,而镇内的情况也平静了许多。遇难学生家长拦路陈情、哭诉孩子冤死的场面不再复见。这次洪灾造成上百名学童死亡或失踪,连日来获海内外广泛报道,洪灾发生至今,未曾传出疫情,黑龙江政府此时实行戒严,被指是为灾情降温。
据报道,目前灾区近四千名灾民的生活问题已获解决,留宿在当局设置的帐篷中,灾区已恢复供水、供电,并收到各界捐赠的大批矿泉水、大米、药品等应急物资。
针对各界指责沙兰镇政府等部门失职以致酿成严重伤亡,牡丹江市纪检委、检察院已经成立项目组,就各部门可能存在的腐败问题进行调查。宁安市委秘书长王同堂指出,调查重点包括镇政府和派出所无人当值、学校不让学生提早放学,以及校舍选址问题。他呼吁民众踊跃提供线索,并强调一定会调查到底,严肃处理责任人。
而为防止惨剧重演,教育部副部长章新胜15日指出,各地有洪水威胁的学校,在防汛期要24小时有人当值,并要进行全面普查,有不安全隐患的校舍,要尽快采取措施,有地质问题的学校也须进行转移。
洪灾引发举国关注后,当地政府在“ 赔款”方面,反应罕有地慷慨和迅速。除了中央急拨1000万元人民币重建沙兰中心小学外,地方政府亦开出条件,只要签署协议,每名遇难学生的家属即可获15万元赔偿。如果孩子遗体在签订协议后第一批火化,每名遇难学生家属将可获额外的5000元赔偿。
对于“ 协议”中是否要求遇难学生家长不再追究失职官员责任等问题,王同堂说:“ 下午我们的工作人员带这个标准向家长们征求意见,协议的主要内容是赔偿标准和鼓励尽快签约。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
手印背后的故事
洪水过后,参与救灾的人们发现教室窗台附近留有在水中挣扎的孩子们的手印。
四年级1班的赵明星在学校的泥手印前讲述了手印背后的噩梦经历。赵明星说,当天他是站在窗台上才侥幸逃过了一劫,当时好多同学都掉在水里再也没有回来。洪水过后,见到浮上来的同学遗体,他还天真地上前问同学有事没,结果一个靠在桌子旁的同学张着嘴死去的面孔永远地印在赵明星的脑海里,至今不能忘记。
赵明星指着墙壁上一处刚到成人腰部的手印说,这是同学刘洪达的手印,当时同学们被水冲倒后漂起来,根本站不起来,刘洪达冒出水面后浑身是泥,想扶着墙站起来,顺着墙不断攀爬,留下了这两个手印,但到现在也没有人找着他。
媒体刊登遇难学生的手印照片后,引起读者强烈的反响,新浪网友就遇难小学生求生时在墙上留下的泥手印作诗:
战栗
──祭遇难小学生
手印是惊鸿滑过还是焰火奔腾,无声的震颤,凄绝的美丽,是求生的绝望还是生命的遗迹,沉重的印痕,最后的图画。你细小的手指,似尖刀般锐利,划过我战栗的心房。孩子啊,你弱小的身躯,是否还想拥抱明天的太阳,才将这生命的渴望,印上冰冷的山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