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杜海玲

　　文怀沙是国学大师，著有《宝学概论》、《离骚今译》、《九歌今译》、《九章今译》、《招魂今译》、《屈原集》、《文怀沙序跋集》等作品。与他同年代的文化人多已不在世，文怀沙可谓见证了中国历史百年沧桑的国学人士。

　　文怀沙先生于7月自北京到日本小住，并在7月16日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虽已是99岁的年龄，但文怀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多了，并且精神极好，思维敏捷，谈吐幽默而犀利。

　　人类所知有限

　　文怀沙回忆当年在延安，他就曾批驳当时流行的惟物主义观，因为他认为人类所知有限，而不知则无限。时间无头无尾，空间无边无际，人只能接触和了解很有限的部分。所以，文怀沙说他不赞成毛泽东所说的“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他并在桌上以筷滴水道：如果说一加一等于二也并非绝对，比如这一滴水，如果我在上面再滴一滴呢？就是变成了较大的，一滴。

　　淑女就是善良的女人

　　文怀沙在文坛以浪漫著名，他给自己的总结是，“平生只有双行泪，半为苍生半美人”，而他关于美人和佳人之比较，也被广为引用。但是，尽管浪漫倜傥，却对于“责任”二字也相当看重。他说在著名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之后，他愿意加上“若为责任故，自由都不要。”

　　对于女人，文怀沙表示应该尊重，他认为孔子歧视女性，而老子则尊重女性，文怀沙偏向于老子。他并指出，淑女的“淑”字，是善良之意，因此有“遇人不淑”即遇上了坏人之成语。女人不必怕青春短暂，女人需要有伟大的良心。

　　追求善比追求真重要

　　文怀沙虽然头脑清晰并最为了解中国百年文坛历史，但他却早就坚持“述而不作”，并且也表示不会撰写回忆录或文坛旧事。其理由是，写真话，很可能伤害到相关者，而真理，应该服从善理，即追求真，不如追求善重要。文怀沙还比喻道，若朋友领来新婚妻子，他心中想的是，想和这个女人上床，可是若说了真话，就会伤了友人。

　　怀念郭沫若

　　文怀沙称郭沫若是他的恩师和挚友，这次来日期间，还专程前往千叶县市川市的郭沫若纪念馆。他并与郭沫若的外孙女，国士馆大学教授藤田梨娜面谈，表示见到郭沫若后人，不禁百感交集。他还为藤田梨娜用甲骨文写了一幅字：“生命是自然所赐，美好的生活却是智慧所赏。”

　　从千叶市川郭沫若纪念馆归来口占

　　文怀沙

　　小序：你真是世上少有的奇人。

　　王廷芳告诉我，你死后留下的“肺”，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它不会浮在水面上，而只是往下沉……

　　我难以分辨

　　——今天是否在踏著梦？

　　踏著你从1927年到1937年

　　为期十年中的旧脚印

　　先生！你说得多么好，

　　“雨后的黄昏，像眼泪洗过的良心……”

　　我反覆思忖：

　　如果世上果然存在“良心”，

　　又何劳用眼泪洗净。

　　“良心”安能与“雨后的黄昏”并存？

　　我相信，只有留下而又被遗忘的泪，

　　才是照耀心胸的阳光……

　　谁希罕黄昏遗留的满地碎金？

　　谁需要斩决后的赦书——

　　那是裹著暴君微笑的狰狞……

　　你既是我的挚友，又是我的恩师，

　　说不尽我想说的，原谅我语无伦次。

　　我难以分辨

　　——今天是否在踏著梦？

　　踏著你从1927年到1937年

　　为期十年中的旧脚印……

　　二OO八年七月十一日灯下于东京东日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