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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欢喜有人愁 / 防犯监视器下生活的中国人
日期: 04年04月4期
  这个世上任何一样东西的诞生和延续都是有着因果关系的。防范监视器的出现也一样。
面对居高不下的社会犯罪和外国人犯罪率,“犯罪者天堂”的日本不能再坐以待毙。防范监视器成为了防止犯罪最温和最柔软的手段。从平成13年2月27日,日本警方宣传在新宿歌舞伎町安装了50台防范监视器不到3年的时间里,防范监视器势如破竹地涌现,在东京首都圈内遍地开花,安装上架。
  据不完全统计,东京首都圈内共有50多处车站、商业街等繁华地段安装了防范监视器,仅东京都内就有14处地段安装了防范监视器。同时,几乎每幢公寓为了防范入室盗窃都装上了监视器,东京都民们几乎每个人都生活在防范监视器下,这在10年前的日本是很难想象的。
犯罪与防犯监视器的对峙,人权隐私与防范监视器的抗衡,治安与防范监视器的相承。浩瀚碧空下,多了一双注视的眼睛。在防范监视器下生活的中国人在心理上有了一个微妙的变化。

犯罪的产物
  平成15年,外国人犯罪再次攀升,刑法犯罪检举件数和犯罪人数突破新高。据统计,去年外国人犯罪检举件数比14年度增加了5869件,高达4万零615件,再次刷新了近几年外国人犯罪的新高,而外国人犯罪人数也高达2万零7人,打破了历史纪录。为了抑制区域性犯罪,平成16年,东京都制定了紧急治安对策,投入3亿资金,在东京都市的100个地区安装防范监视器,以确保都民财产与生命的安全。
  虽然各个相关部门都是众口一词地宣称:“ 设立防范监视器绝对不是针对外国人犯罪。”但是防范监视器下贴出的“中文”、“朝鲜语”和“英语”的标识,却心照不宣地透露着其中难以明言的奥秘。一位在日本生活了12年的华人愤愤地对记者说:“ 防范监视器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外国人犯罪的产物,外国人犯罪已经影响到了在日华人,乃至全日本人民平静稳定的生活。”
  2002年2月27日上午11时,警视厅新宿署举行了监控系统落成暨启用仪式。50台监视器正式在新宿歌舞伎町内公开运作。这50台监视器中,18台为固定型,31台为360度回旋吊钟式,还有一台是具有望远机能的高敏感度摄像机。
  据统计,新宿歌舞伎町全域0.36平方公里,刑事犯罪的认知件数在1999年度已经高达1450件,按单位计算,即每平方公里发生5400件,这是东京都平均案发数每平方公里134件的40倍以上,可谓触目惊心。
  在这里蛰伏着中国各地来日的黑社会势力,他们与日本黑社会团体相互勾结,相互利用,同时又为了一己之利枪战火并,争抢地盘。2002年,在新宿歌舞伎町的“枫林会馆”枪杀日本黑社会分子事件就是此类恶性事件。
  为了有效打击刑事犯罪,警视厅从2001年秋天开始,耗资2亿日币,在新宿设置了防范监视器系统。平成15年,通过防范监视器新宿警方破获了伪装交通事故杀人未遂案件,伤害案件,使用催泪弹强盗案等路上刑事案件703件。
  此后,为了地区的治安稳定,首都圈内的数十个商业区、车站等繁华地段都自行出资安装了防范监视器,耗资均在数百万以上。
  有资料显示,设置防范监视器一年以后,各地的治安均有些改善,犯罪认知件都有所减少,最多的地方减少了30%。
  松户市役所安全课的大行先生称:“JR松户车站东口自去年12月份开始设置了防范监视器后,路上抢包、偷盗、色情店强行拉客等事件明显减少,治安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改善。”大竹先生认为当初投资900万日币配置的防范监视器为车站东口的社会安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3月22日和24日,由警视厅投资设置的?谷区宇田川地区、丰岛区池袋西口地区的防范监视器也开始起动。中国人云集的池袋也将成为警方严控的重点地区。

从不安到习惯的演变
  记者来到新宿歌舞伎町的时候,看到在华人之中颇有名气的歌舞伎町导游李小牧正冲着路灯下的防范监视器挥手致意,眉宇中多少带着调皮和戏谑的神情。他说:“ 没有什么可怕的,防范监视器只是针对那些心里有鬼或躲在暗处的角落人物。我有着正当的身份,靠着自己的本事吃饭,有什么可以心惊胆战的?”
  李小牧自称自己也算是一个生活在防范监视器底下的人,“ 没有防范监视器,我反而觉得不习惯。说实话,我是整天在走钢丝的人物,有时候防范监视器反而成为我的护身符。”
  李先生举了一个例子。有一次他去了一个朋友开的饭店,因为他很少在那里露面,所以才停了车进店门,就收到了警察的电话,问他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要不要帮助和保护。他这才知道朋友的饭店门口也装上了防范监视器。
  李小牧称,自从新宿歌舞伎町装上了防范监视器后,他少受很多闲气。“以前,新宿歌舞伎町每周末都会有日本黑社会活动,几十个穿著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列成数排招摇着巡视示威,以挑?其它派系。而现在,没有了这样令人惊骇和胆战的场面。因为设置防范监视器后他们收敛了许多。”同时,新宿歌舞伎町没有了黑户口来这里寻欢闹事,这条欢乐街安静和干?舳嗔恕?br> 记者绕街走了一圈。这里依然灯红酒绿,这里依然狂欢放纵。各个店铺都生意兴旺,各种肤色的导游们操着不太准确的英语和日语很堂皇地招徕着生意。高悬的防范监视器没有给人们带来任何心理压力。
  回想二年多前,歌舞伎町曾经人人自危。在此工作的中国人更是对防范监视器心存戒备,轻易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以防不测。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防范监视器装在什么位置,但满街张贴的白纸红字的“ 防范监视器工作中”的标识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使人感到难以回避,又充满不安。
  由于不愿被防范监视器摄录,不少发广告纸的男女青年都穿上了厚重的大衣,并戴上了帽子,把帽檐压得特别低,他们说:“只好尽量不露真相,这是自我保护的无奈的方法。”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国餐饮店华人店员在回想起当年歌舞伎町初装防范监视器的情形时说称:“当年有一阵子,客人明显少了,主要是一些黑户口,或者正被警方上榜挂号的人不来了,他们为求自保,向池袋方向活动,不再问津歌舞伎町。”
那些别有企图的人更是感到芒刺在背,难以在新宿伸开手脚,转向他处活动,这使各个店主都存着一种担心:“被防范监视器剥去伪装的歌舞伎町会不会就此失去‘欢乐街’的气氛。”
  但二年过去了,“ 欢乐街”依然是花天酒地,骄奢淫逸的“不夜城”。
  “大概是在防范监视器设置后一个月,这里又恢复了以前的热闹,但藏污纳垢的新宿比以前干?舳嗔恕4蠹叶枷肮吡耍??谰退惚簧懵嫉椒婪都嗍悠髦校?灰?淮シ阜?桑?筒换岜簧?拧!泵挥幸酝?谏缁崴廖藜伸?耐?跛?缘卮蛉牛?鞯昕?抛錾?庖舶残牡枚啵?骄驳枚唷?/p>

在黑暗中流动的憎恨
  在黑暗中也流动着对防范监视器的憎恨,这种憎恨来自于在日华人中的灰色群体。恨是漫长和沉郁的,憎是激烈和冲动的。一个干风俗按摩的女孩说:“ 我们这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为什么要利用防范监视器来对付我们?”她自称,自从JR松户车站装上防范监视器后,她就再也不能在东口繁华地段拉客了。
  东京都的东端,江户川区的小岩地区,自从中国人和韩国人的风俗按摩店纷纷开张后,街道的气氛就逐渐变质,性,酒,暴力……充斥着这个以老店和木造建筑林立的居民区,似乎到处存在邪气,到处潜伏着危险。这个地段的日本老人已经很少在夜间出门。特别是新宿歌舞伎町推出了各项从严整治的措施后,有些在都中心混不下去的风俗店开始外移,而小岩就成了风俗业移入最多的地点之一。
  夜晚十一点,小岩的车站两旁依然响着中国年轻女子的声音:“按摩怎么样?很舒服的,按摩怎么样?”一班电车进站,从车站里涌出了一大群的乘客。那些女人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呼唤的声音更带着一种色情的诱惑。一看到半醉的日本男人摇摇晃晃地出来,她们就跟了上去,半引诱着,半硬拽着把男人拉进了自己工作的按摩院;也有的直接用隐语与客人谈起斤两:“脱衣服5000元,摸胸的话再加5000,行不行,我们服务很到位的。”
  那些乌烟瘴气的色情场所,也带动了这一代的各式各样的犯罪,如窃读信用卡密码、抢劫按摩院、盗窃、拦路抢劫……
从警视厅公布的犯罪地图上看,2002年在小岩车站附近出现的犯罪就达1413件,比5年前增长了35%。
于是小岩地区的居民再也不愿意沉默了,他们以自行募捐等方式募得资金3000万,在JR小岩车站的街道两旁装了60台防范监视器,比新宿歌舞伎町还多了10台。
  以后,那些按摩院姑娘安静了几天。但不久她们又出现在了街道上,她们依然在吆喝着“按摩怎么样?”但是却不敢过分地近客人的身。因为她们听说在新宿歌舞伎已经有女孩被抓起来了,原因是她在招徕客人的时候故意用上身蹭碰客人的手臂,有硬拉客人入店之嫌。这些姑娘学聪明了,她们当然不愿意被防范监视器拍摄到自己拉客的身影。
但是肥水也就这样白白地流走了,再遇到半醉的男人,她们也只能在他身边叫唤几声,再也不敢上前动手,看着这些男人摇摇晃晃地走掉,她们真的把防范监视器恨得咬牙切齿。
  而黑户口或偷渡客也对防范监视器心存警惕,一名偷渡来日的福建人说:“新宿装上防范监视器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现在池袋和?谷也装上了,我们这种人活动的地方越来越少。”他称自己有朋友在池袋被“拍肩膀”(巡逻警察临时查证)关进入管局后,他就不敢再前往有防范监视器的地方走动,每到中国人多的热闹地段都绕着道走。一听说,新宿装上了防范监视器后,他马上就辞掉了新宿高时给的工作,心里多少有些感到痛惜。“其实我们来日本也想平平安安地赚钱过日子,有了防范监视器后,这种平静的日子受到了威胁。”
不少黑户口表示,自从东京装上防范监视器后,生存的空间被无形中挤压,在勤奋打工赚钱的生活中又平 添了一种无时无刻不在的担忧,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何时会被摄入监视器,也没有人知道入管官员何时会敲响自己家的门!
  犯罪与防范监视器的“拉锯战”,黑暗与暴露的对立,防范监视器像一双无时不在的眼睛,在防范监器下生活的中国人心理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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