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孙 辉

　　五月的花海流溢飘香，和著春潮，两位上智大学留学生和记者在《中文导报》的后援下，从东京骑自行车沿东海道前往大阪。
　　这一路，东海道公路874米的最高点、箱根的盘山公路是最大的考验；这一路，江户时代的小镇、梦境般的湖水、一望无垠的大海是对汗水最好的犒赏；这一路，充满美丽与神奇……

　　最好吃的便利店

　　4月29日 日本桥——小田原
　　骑行距离96公里
　　4月29日终于出发了，出发点选在东京日本桥。发起人白旭东说：“之所以从日本桥出发，因为这里是17世纪德川江户时代建成的五条街道的起点，现在还设有‘日本国道路元标’的青铜标示物，是日本所有道路的基点地。”他说得没错，沿途上果然看到国道1号线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距离东京日本桥距离的标示。
　　我们穿过了品川宿、川崎宿和神奈川宿仍未感到饥饿，直到下午一点多路上下起了小雨，我们才想起吃饭。为了避雨我们没多考虑便在15号国道出口找到一家日本料理店，一看菜单才知进错地方了，最便宜的套餐也在1200日元以上。既来之则安之，三人叫了两瓶啤酒和三份套餐。下午赶路时，三人都觉得开销大还没有吃饱，商定晚饭只有去吃“吉野家”了。
　　为了按计划赶路和控制开销，饥饿的感觉在以后的路途中每天都有发生。30日我们在箱根的半山腰一家料理店吃午饭时，已不像前一天吃饭那么“标准”，每人都要“大盛”。傍晚我们从箱根一路下来，在1号国道上感觉又饿又累，快到富士市时，侯宇首先发现了路边的7-11便利店，我们没有力气欢呼，只用最后一点力气冲进了店里。这时，一辆大客车停在店前，一群高中生从车上下来，选购食品。记者没有多想，生怕食品会被卖完似的，顺手抓了一大瓶草莓奶，向店员要了两串炸鸡和两个肉包，坐在店门口吃了起来。白旭东、侯宇也先后从店里出来和记者一同默默吃东西，好一会儿我们才说话——今天是最饿的一天，这家7-11卖的东西最好吃。

　　过三关

　　4月30日 小田原——吉原宿（富士市）
　　骑行距离76公里
　　箱根岭、中山岭和铃鹿岭是东海道的三大险关。其中箱根最高，在日本有天下第一险关之称。30日上午，我们从小田原启程，几乎从海平面的高度向箱根进发。上山时，与其说是“骑”不如说是“推”。
　　沿途山色很清秀，山中有小溪流过，水色很清。看到清清的流水，我们都会忍不住停下，享受那种清爽澄净。就这样边走边停，整整推了五个小时才走完约15公里的上山路到达山顶，这也是东海道的最高点。在下山时，路过芦湖和箱根关所，我们无暇细品美景就朝三岛方向骑去，即使这样我们当天才行走了76公里路，是速度最慢的一天。
　　这让我想起经验者的忠告，选择自行车旅游，对道路要求也比较高。旅游时应选择平坦、易于通行的道路，除迫不得已，应尽量避免去坡道，这对人对车都有损害。因此，只有在非去不可的情况下，才能走坡路。一般情况下，宁可多走几里，也要避开。俗话说：“宁走十里坦，不走一里坎”，对于自行车旅游来讲是非常有道理的。
　　过了箱根这一关后，在后来爬中山岭和铃鹿岭时就感觉轻松多了。

　　整体师的心里话

　　5月1日 吉原宿——岛田宿
　　骑行距离85公里
　　傍晚，天阴沉沉的，看样子又要下雨。我们路过一家“中国整体院”，白旭东建议到里面问一问当地的中国人情况。
　　店里只有一个中国人整体师和一个日本客人。我们说明来意后，他热情地请我们到一家居酒屋吃饭，点了七、八个菜，每人要了两杯啤酒。他告诉我们：他姓王。这里很少能见到中国人，见到我们很开心。
　　碰过杯后，话匣子就打开了。王先生来日本6年多了，刚来日本在语言学校读书时有朋友开整体院，建议他学整体。王先生看整体比一般工作工资高，不如就打这样的工。没想到日后这却成了他的职业。
　　语言学校毕业后他就到东京某著名大学大学院学习生物工程学。入学时就已经30岁了，他感觉毕业后进日本大公司也不太好进，即使可以入社还得跟比自己年龄小好多的人学习，工资也不过就是20多万日元，也没有太大前途，不如早点自己做点儿什么，于是在一家公司挂了名做社员，拿就职签证，自己跑到这个小地方开起了整体院。回首往事王先生也有许多辛酸，他说：“要是家里条件好，在日本好好读读书，学点儿什么当然好，但事实上这样的家庭并不多，我上语言学校时半年30多万的学费都交不起，没办法都是先交一半，过后再补足。没办法，确实没钱，我们来那时正赶上日本经济不好。”
　　“在东京干整体不好干就来到这里，这座小城市人口不足10万，中国人整体院仅一家，这里的价格虽比东京贵，但没人和你抢生意。如果东京某处有一家整体院生意好，不到半年中国人都会得知，纷纷开店、相互拆台，这里却不会。在东京耍心眼的人太多，这里的人非常纯朴，乡村的人一旦相信你对你非常热情，东京人本身就冷淡。”
　　谈起中国人整体业，王先生说：“我能做好这一行就是因为投入。不会多问，多看书。日本针灸书也要看。有的客人拿著病历来让我看，我有的看不懂，就马上到后面翻书看，虽然治疗方法不一定全准，但正确率要高得多。虽然我不是医科大学毕业的，但这么多年来靠自己的学习摸索积累了一些经验，为了学习，无论是中国的还是日本的相关书籍我都看。我不敢说水平有多高，但比一些庸医还是强很多。”
　　王先生已经结婚，谈起未来生活他说：“我在日本久了也不愿意回国，在中国办一点屁大的事儿都要求人，以前自己也那么做过，但现在不愿意去做。现在即使偶尔回国也呆不长时间，一是环境不好，二是感觉日本人整体素质比中国人强得多、高得多。回国以后有很多事情都看不惯。”
　　这一晚王先生给我们道出了许多心里话。

　　日本旅馆可以还价

　　5月2日 岛田宿——吉田宿（丰桥市）
　　骑行距离110公里
　　侯宇，24岁，贵州人，上智大学新闻系4年级学生。在他的长相与性格中都有一种同他专业一样的特质——机智、健谈。我们戏称他是“谈判专家”。
　　从出发的第一天开始，他的“谈判才能”就表现得淋漓尽致。第一天晚上在小田原露营时，侯宇就同保安交涉，最终虽没成功，但那个保安先后打电话向上司请示了三次。后来几晚住旅馆都是侯宇同店员交涉，丰桥市这一晚也不例外，经过他和店员软磨硬泡，最终我们以每人3000日元的低价格在一个离车站不远的旅馆住下。
　　旅行经验丰富的白旭东也不得不佩服地说：“想不到，讲原则的日本人也是可以通融的。”

　　第一次露营

　　5月3日 吉田宿——龟山宿
　　骑行距离136公里
　　龟山城是战国时代利用丘陵地形筑起的城。5月3日晚11点我们才赶到龟山城下，城楼和白色的墙壁如同舞动的蝴蝶，故有粉蝶城之称。我们无心欣赏龟山城的夜色，在龟山车站看过地图后，找到一所公园扎寨。与其说是公园不如称它为花园，四面环山，里面种著各种花卉，盖有凉亭，凉亭旁有水管。我们铺开塑料防潮垫和睡袋时已经到了零点。
　　我闭著眼睛，花丛中传来青蛙的叫声。不知过了多久，虽然闭著眼睛，可是能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真正地入睡。早晨各种小鸟在叫，不知是什么鸟，好像有几只飞到了亭子的顶部，因为能明显地感觉到亭子顶部的动静。这一晚感觉睡得很舒服，环境比在小田原那一夜舒服多了。
　　小田原的那晚，我们刚在离车站不远一栋楼的空地上铺开睡袋，就被保安叫起。告诉我们：“这里不能露宿。”我们又请教警察：“什么地方能露营，小田原城公园行吗？”警察说：“那里是文化财产，在那里睡可能会被管理员驱赶的。”结果我们在一个不太吵的公路下睡了一夜。
　　睡在野外，思想格外的活跃。各种感想如星光不停地闪现，有的很明显，有的很模糊，有的很温暖，有的很冷漠，有的很遥远，有的很亲近。各种意识以不同的方式在脑子里回旋流动。什么是自由？欲望最少时的感觉才是自由。人的生活目标是什么？说到底，不过是一日三餐、一宿长眠而已，所谓的理想与信念不过是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升华。

　　日本友人

　　5月4日 龟山宿——京都
　　骑行距离93公里
　　东海道曾作为连接江户与京都的“大动脉”，是一条热闹非凡的交通要道。与当时主要移动手段为步行的情况相吻合，许多驿站沿路一字排列。当时的人们，一边欣赏名胜和名产，一边历经时日向著目的地前行。这一路走来，打动我们的东西有很多，可能是一块字迹不清的小石碑、两行江户时代遗存的松树，但最让我们震撼的要数关宿古建筑群。从龟山市出来，沿著1号国道走不久就来到了关宿。关宿作为东海道五十三次的第47号驿站而繁盛一时。现保存了200幢以上从江户时代后期到明治时代建造的建筑物，已被指定为国家重要传统建筑物群保存地区。这里的古朴风貌即使是古城京都也不具备的。
　　从29日出发后，我们沿途遇到许多“骑行者”，他们一身轻装、衣著鲜艳，头戴著头盔看上去十分像职业选手。公路对面骑过来的会微笑著冲我们点点头，从后面赶上来的人则会向我们问一声好，一来二去我们也主动向他们打招呼。也有和我们同行一段距离后就迅速往前赶的，但3日上午我们遇到一个同伴却和我们同行两天。
　　他叫岩浪智明，也住在东京，有多次自行车旅行经验。这次他要在黄金周骑车从东京到广岛，比我们的路程要远得多。他的行囊不大，但种类十分齐全，除了睡袋、帐篷等用品外，防晒面罩等防护用品和营养补充品也十分具备。
　　岩浪和我们年龄相仿，攀谈起来也很随意。同行的两天时间，他教我们如何骑行，如何补充营养，如何节省体力，如何照顾队友。
　　他说，骑车行走一天要消耗大量体力，必须备一些高热量食品来补充身体需求，他的背包中就常备有蛋黄酱等体积小热量高的食品。自行车旅游选择好适当的速度也是非常重要的。一般来讲，普通自行车，在体力正常、道路平坦等条件下的长途旅游，可保持到每小时20公里。自行车旅游贵在保持速度，选择适当的速度，切忌忽快忽慢，有劲拼命骑，没劲步步停的现象。途中休息也可保持每二至三个小时一次，不要想停就停，应坚持到时间或预定地点再休息。
　　岩浪为了让我们每个队员不掉队，采用喊口号等方式相互鼓励。从他身上我再次看到了日本人的协作力量。遇上他的第一天我们骑行距离达到136公里，是这次旅行中单日骑行距离最长的一天。到京都临别时他告诫我们，下次骑车旅行，衣著要鲜艳，衣服宜多层，容易调节冷热；最好戴头盔，保护头部；防晒工作要做足。

　　大学生的勇气

　　5月5日 京都——大阪
　　骑行距离65公里
　　还没出京都府就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手持纸板，写著“欲到大阪”、“请带我去神户”等牌子。白旭东看到迅速拿出摄像机上前询问。原来他（她）们是京都精华大学的学生，他（她）们23人要举行一场竞赛，看谁不花钱首先到达目的地。据两个学生介绍，他们已经在1号国道边举著牌子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和我们说话间，有一辆汽车停了下来，司机表示愿意免费让他们搭顺风车。望著远去的汽车，白旭东说：“这种社会实践方式很有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组织中国留学生搞一次这样的社会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