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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华人孩子来到日本
日期: 05年08月2期
  ■ 本报记者 杜海玲

  7月19日下午,9岁的天天跟着妈妈在浅草逛街。她蹦蹦跳跳地走在浅草寺前的商店街,对玩具店门口的电动玩具尤其感兴趣,总是停下来端详玩具猫和狗。看见记者对她举起相机,立即害羞地躲进了妈妈的怀里。
  天天的父母在日本,但天天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苏州,上小学三年级。她在几天前被父母接来,要在日本过暑假。虽然爸爸妈妈很忙,在八王子开着中华料理店,但他们预计想方设法安排时间带着天天在各处玩,过一个快乐的暑假。比如这天,天天的妈妈汪爱青原是要去东京车站接新来的厨师,但顺道将天天带到了浅草,还有与天天一起来日本的爷爷奶奶和表姐,带他们看很“日本”的浅草商店街,并且在庙里上香抽签。
  天天很快就不怕生了,她性格天真活泼,开始好奇地反问记者问题。虽然一直与父母分开生活,但她与爸爸妈妈非常亲热,走在浅草街头,她总是拉着妈妈的手,或者与妈妈抱在一起,还开心地告诉记者,她的父母开的料理店,名字取自天天,叫“天一坊”。她在这个暑假还将跟着爸爸妈妈去迪斯尼乐园,去很多地方玩。

  暑假,宝贝们来到日本

  与天天一样,不少华人孩子都来日本度过暑假。因为父母忙于工作或学业,因为国内的老人悠闲并寂寞,因为想让孩子在中国上学,不忘中文……这些年来,有许许多多的华人孩子都被送回中国抚养,尤其是需要人手照顾的婴幼儿。有关在哪边上学,可以说几乎所有家长都犹豫不决过,因为看来各有利弊。有人是权衡之后,决定让孩子在国内上学,有人是因为从小就放在老人身边,临到上学带走,老人万分不舍,考虑孩子的习惯程度,也就顺其自然地留在了国内。而虽然分隔两地,孩子的一切依然无时无刻不牵动父母的心怀。亲子思念之情,儿童游玩之心,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表达和抒发。暑假,正是相见、相处的好时光。
  旅行公司和游乐场所的数据都显示,暑假是华人孩子来日的制高点。比如,据迪斯尼乐园售票处人员介绍,进入7月中旬,中文导游图就比平时更受欢迎,拿走它们的很多都是带有小孩的游客。
  对于儿童在日本度过的暑假,大多数家长都很愿意下血本,正如一位叫陈兰的母亲所说“ 小囡放在上海,我们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虽说这是为了她在上海读好的学校,而且外公外婆待她不要太好,可我们还是觉得有点没有尽到责任的感觉,所以暑假她来了,总是想办法让她高兴。平时我们夫妇很节省,但带小囡出去时,脑子里很少计算价钱。”与陈兰同样想法的父母还有很多。除了盂兰盆节,父母积攒的有薪休假都是为了暑假与孩子共处。迪斯尼乐园、迪斯尼海上乐园、八景岛、水族馆、丰岛园、名古屋万博……这只是其中几项,但不难设想,每玩一个地方对于大人来说都是颇累的事情。“每一个周末都是带着孩子转,一个暑假下来,大人正好减肥了。”这样说的是北京人梁娟,她的10岁的小男孩喜欢玩游戏卡,喜欢运动,喜欢坐惊险刺激的过山车,因此夫妇俩总是设法带他四处去玩。一个暑假,为带孩子去玩而用掉几十万,在华人父母间并不少见。“大人辛苦赚钱不就是为了小孩吗?虽然累点,钱也用得多,可心里还是感到特别幸福。”梁娟的话该说是大多数父母的心声。

  孩子,以后在日本上学

  每到暑假都有华人接孩子来日本玩,这已非新鲜事,但这一两年在接来孩子的父母间却有一种变化,他们说:孩子,以后在日本上学。
前文所述的天天,这一次来,就将跟随父母在日本生活了。虽然开着料理店的汪爱青夫妇生活本身已很忙碌,但“宁愿忙一点,也想让孩子在日本上学。”
  记者问天天,喜欢苏州还是日本,她笑嘻嘻地不说话。汪爱青替她笑答:在爷爷奶奶面前,不敢说呢。原来,天天的爷爷奶奶这回可是本打算暑假结束后带走孙女的,就像以前来日本玩的时候一样。从小带到大,他们哪里舍得离开孙女。而汪爱青已经为女儿联系好了学校,并且在学校的安排下,9月开学时,将有一名义务老师坐在天天旁边,为她做翻译,帮她适应在日本学校的学习生活。天天高兴地告诉记者,家里以后还要养一只小狗呢。而汪爱青家隔壁的日本邻居们都知道她家的女儿要来日本上学了,都说要带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出去玩呢。汪爱青直言不讳地说,她认为日本的教育比中国的好,所以在料理店稍微走上了轨道之时,便决定领来女儿。
  旅日华人篆刻家王伟英也将在今年8月9日接来女儿晋芸芸,并让她在日本上小学二年级。因为父母在芸芸降生后还需忙于自己在东京艺术大学的学业,芸芸从出生7个月时起被送到嘉兴的祖父母家,现在7岁了。芸芸的姐姐晋圆圆也是在祖父母家中长大,高一时自己决定去澳大利亚留学,又在高中毕业后来到日本父母身边,现在是女子文化大学的学生了。这一次接来芸芸,是父母和圆圆共同商量决定的,因为他们希望能一家四人团圆。芸芸的父母都是艺术家,经常要在日本全国有关中国的展览会上现场表演篆刻,一年四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前往另一个城市。三人商量结果,这种时候就由姐姐来帮忙了,总之,一定要将芸芸接到身边。
  王伟英告诉记者,虽说老人待芸芸非常好,但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孩子总是寂寞的。以前工作忙碌而无法照料她,这次下定决心,要让孩子在父母和姐姐身边,哪怕自己辛苦些,也要给孩子足够的家庭温暖。而中日关系的微妙之处,也让小女孩敏感的心灵受到冲击。在国内反日之声高涨时,芸芸在学校被同学称呼过“日本鬼子”,王伟英说这种情况虽不严重,但还是怕孩子心里留下阴影,当然,接来孩子的根本点,还是因家庭温暖的重要性。“现在大家条件都好了,有吃有穿,物质条件非常好,但真正重要的东西,只怕没有给孩子,我觉得过意不去,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下了决心。”

  中国人,你为何亲子分离

  王伟英的话是很多父母的心意,但不得不承认,接来孩子,也需要周围条件的成熟,诸如经济,诸如有人照看。虽然,条件成熟与否来自每个家庭不同的感觉。
  6年前,旅日华人画家沈强的日本太太曾给记者写来过一封长信。她在信中的质问让人至今记忆犹新。她问:“ 中国人,为什么亲子分离?难道赚钱比孩子更重要吗?”她诉说了在生产之时,邻床的中国产妇告诉她,因为要多挣钱,孩子满月后就要送回中国,并且父母并不回去,而是在成田机场交给回国的朋友带回去──不难想象沈太太当时的震惊,这样带孩子,在日本是无法想象的。日本人不知道,这在中国并不罕见。双职工父母将孩子放在家乡的老人处,实在是相当多的事情。这里面,有许多客观因素,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中国人对于儿童是否能跟随父母长大这一点,并不十分重视。
  如果说父母需为生机奔波而不能带孩子还是生活所迫,另一种亲子分离现象也在中国人之中更明显──中学生甚至小学生的海外寄宿留学。当然,精英教育和天伦温暖,哪一种对孩子更重要?只能是依各人价值观而定了。虽然我们无法定论哪一样更好,但越来越多的华人将孩子接来身边共同生活,却是一个事实。
  据心理学专业的华人女士陈辉介绍,在日本有三岁神话,即从出生到3岁一定要在父母身边。中国人不信这个,但是,儿童在幼时都需要一个专门带他的女性,可以寄托他的信赖和依赖,这个人往往是母亲,但如果没有母亲在身边的话,祖母、外祖母或姨妈等家中的女性长辈都可以替代这一“母亲”角色,实际上在孩子的成长中这就是起到了“母亲”的作用。如果在孩子还很小,诸如3到5岁时,就换一个“母亲”角色,如回到父母身边等,小孩容易引起不适应,需要经过一番心理上的周折。而一旦到了小学入学年龄,儿童已经拥有基本的心理调整能力,能够在精神上“断奶”,能够很快适应和接受新的环境和爱护抚育他的人。从这些方面来说,上小学时来日本也是比较可行的做法。

  学校,从暑假开始准备

  记者了解到,在暑假里来日本并将在这里上学的华人孩子多是小学低年级,因为日本的新学年是从4月开始,他们毫不例外地将成为插班生。在暑假期间记者见到的华人孩子们对新生活都充满期待,在日本的新鲜感比不安更多,而他们的父母比起孩子们来则显得喜忧参半,对于9月开始的学校生活诸多担忧。
  7月初接来儿子的于敏珠和丈夫都是计算机程序师,经常晚上要加班,但考虑到孩子长大些后转学更麻烦,只能在他上一年级时便下决心接来了。于敏珠说,教育环境应该有一贯性,她看了不少朋友的例子,比如让孩子在中学时再来日本,就容易发生孩子难适应的问题。据她说,她此前一直牵挂着儿子的学校问题,早上上班时,正好要经过当地的公立小学,她总是站在校门外,看里面孩子们的活泼身影,并且每天都闪过这个念头:什么时候,让儿子在这里就好了,放在自己的身边,每天可以看见并督促功课。7月中旬,于敏珠为儿子买了书包。另一位华人母亲告诉记者,暑假里小学校也基本都有人值班,如果孩子决定了转学,可以多去商谈,以解除担忧。如汪爱青的女儿天天,因为将有一名翻译老师坐在旁边,让父母十分安心。
  这些情况都需要父母及时向当地的教育委员会反映、咨询,以让孩子有一个轻松的开端。暑假接来的孩子,即使父母决定留下,也往往要经历一场老人和父母的争夺。从小带到大的老人不舍得孙儿,而孩子跟随父母亲,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答应以后每年暑假都让孩子回北京,老人这才答应了。”一位华人家长这样说。
  在这个暑假,在日本的很多游乐场所,都有华人孩子的欢笑声,而在9月开学之时,其中一部分孩子将走进日本的课堂,将迅速地学会日语,很快便会超过他们的父母。他们将在父母身边成长,在日本开始青少年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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