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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恩:迷上猪粪的暑假
日期: 16年09月2期
中文导报 笔会专栏
积水谭 汪先恩

拾粪,本不值得一提,但在特定时期,拾粪仿佛拾金,多少年来,母亲总是夸耀我拾猪粪的能力,多少个夏天过去,至今还记得那迷上猪粪的暑假。

15岁那年,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正火,假日,学生必须参加生产队劳动,1976年的暑假更不例外,否则就是思想问题。那时的报酬是先计工分,年底决算,壮男子劳作一天为10工分,妇女7工分,中学生4到5工分,年终决算,有的生产队,10工分只相当几角钱,甚至几分钱。不管多少钱,因别无选择,大家都在为了艰苦而奋斗。

大队杨书记是我们生产队人,他看到全大队人都在忙俗称为“双抢”的抢收抢种,人人下田地,猪粪露于野,他提出并决定学生们这次不用参加双抢,而抢拾猪粪,趁机为生产队囤积有机肥,生产队每天派人称量收取,以重量换算工分。对于这个英明决策,我们从心底欢迎,不用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泡在水田里,用原始的方法割稻插秧,轻松不少,尤其是在时间上可以自由支配,有一种获得解放的感觉。

虽然喇叭里高喊割资本主义尾巴,但农民普遍自家养头猪,也是唯一可靠的经济收入。耳濡目染,知道土法养猪,也参与养猪。通常,一家买一头乳猪,养到2个月左右,就请人把小猪的睾丸或卵巢割掉,据说这阉猪技术是商代人发明的,老家阉猪是俗称“头匠” 的理发师傅的本职工作,那把给人刮脸刮胡子的刀,也用来切小猪的生殖器,刀口,抹上无菌的草木灰了事。猪本来不懒也不肥,常常狂奔,总不长肉,生殖腺体被切掉以后,失去了欲望,内分泌失调,吃了睡,睡了吃,于是就有“肥猪、蠢猪”的称谓,其实都是人为的。那时的土锅台,一个灶台上安几口锅,大锅煮人饭,小锅煮猪食,还有一铁罐煮热水,烧料是柴草。

猪的饲料一般是野菜加上米糠,也有剩饭剩菜或红薯之类,总之猪吃的是熟食,而且基本是素食,因此猪粪并不怎么臭,没有人说臭猪屎,只说“臭狗屎”,后者常吃骨与肉。菜为主食的猪粪,像宝石绿;而米糠为主食的猪粪,色调类似出土的兵马俑。猪粪对庄稼的营养价值大大超过牛粪,“鲜花插在牛粪上”常用来表示对女孩嫁错郎的遗憾,而没有人说鲜花插在猪粪上,可见,人们对猪粪还是比较尊重。

青草湖大队,各生产队沿着一条笔直的土公路两边排开,因此猪的踪迹比较好找,肩上挑着父亲为我准备的一担粪筲,手里拿着粪叉,开始旁若无人地巡视猪圈,探索猪屎。所谓猪圈多是象征性的,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人住了房子都很原始简陋,何况猪乎?这就为拾猪粪创造了极好的条件,谁家的猪粪是社会主义的粪,可以堂而拾之。

经过一周的摸索,发现猪并不是老排泄粪便,有一定规律,往往与进食有关,一般人吃饭的时候也喂猪,猪进食后容易排便,而每个生产队吃饭时间,习惯上不同,于是在早中晚吃饭的时候我开始巡视,中间大部分时间我在家自习或休息。每当看到金壳虫和苍蝇飞过,估计右墙应有一坨猪屎,捷足快眼,预想处果然有一坨带热气的猪粪,欢悦的情绪渗透了全身每一细胞,不久我绘出了全大队猪屎分布图,按图以计拾粪,越拾越快乐,越拾越上瘾,我迷上了猪粪。

一个暑假下来,我拾了一千六百多斤猪粪,倍于同伴,也超过父亲同期的工分,生产队干部赞不绝口,父母也非常开心,父亲说:粪能转换成钱,拾粪等于拾金。热情正盛,转眼开学时间到了,只好放下粪筲,惜别肥沃的猪粪,拾取贫瘠的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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