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炜
晴 海 观
前不久去了台湾,只是在台北滞留两天半的时间,由于旅行团把日程安排得很有效率,走了不少地方。比如中正纪念堂、故宫博物院、忠烈祠、行天宫、九份等,还被导游拉到茶艺教室、免税工艺品店和按摩店等。
在台湾,不时能感觉到“日本因素”。台湾的按摩店出奇多,而且多挂着日文招牌,这倒是有趣,不知是为了吸引日本游客还是要给当地人一种印象——按摩店是“日式”的,在台湾,人们对“日式”的信赖是深厚的。在西门町逛街时,小摊贩主会告诉你:“这种小钱包在日本很流行哦。”“这T恤是日本的哦。”在书店,一眼就看到杂志封面上有“半泽直树”的大幅头像,原来台湾人正在研究“半泽直树的加倍奉还战略”,杂志推出了“半泽直树”专辑。在台湾,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遇到会说日语的人,免税品店里的中年女性店员会用日语不带逗号地介绍产品。按摩店的中年女性店员一边给人按摩一边用日语跟日本游客聊天:你的肠胃是不是不好,肩膀是不是很酸痛……说得神乎其神,游客只能点头称是。有人告诉我,店里专门为工作人员培训日语,为的是能够多做日本旅行团的生意。
九份对日本人来说是很亲切的旅游地,那小山城依旧保留着日治时代的旧式建筑。80年代后期,台湾著名导演侯孝贤所执导的《悲情城市》,在九份取景拍摄。这部影片获得威尼斯大奖,九份的独特建筑、坡地以及风情,透过此片而引起海内外的关注,让九份的“国际影响力”大增。传说2001年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的作品《千与千寻》中神隐少女走过的街道,灵感也是取自于九份山城。虽然宫崎峻本人对此予以否认,但是这不影响台湾旅游业者在推销九份时大打“宫崎峻牌”。其实,《千与千寻》的氛围确实与九份相似。让人惊异的是,九份几乎每家商店的人都会日语,特别是用日文说价格特别溜。九份有不少日式民宿,可眺望海天一色的榻榻米房间、红色的暖簾、和式的木栅门,对日本人来说,在这里住一晚,与其说感受亲切,不如说是怀旧。对日本人来说,不去九份就等于没去台湾。
这次在台湾,我与两位“昭和3年出生”的老人不期而遇。行天宫位于台北市中心,据说是北台湾参访香客最多的庙宇,一天进出人数达两万人之多。一进但见香烟缭绕,人来人往,气氛肃然。在算命卜卦处,一位慈祥的老太太看到我,马上用日语问:“你是日本来的吗?”她的日语说得很纯正,看得出对日本游客很期待,为了不让她失望,我便用日语回答她:“是从日本来旅游的。”顿时她用日语滔滔不绝说起来:“我是昭和3年出生的,今年85岁了,经常在这里遇见日本人,觉得很亲切……”我问她日语为何说得如此流利,她笑着说:“就是在小学里学了日语,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纪增大,日语词汇都回来了,能够跟日本来的客人说说日语,很高兴……”她还送我一张写有“平安”二字的护身符。她不说“民国几年”出生,而是“昭和3年出生”,“昭和”两字也许从她童年开始便在心底刻下了烙印,伴随一生。
同一天,我随旅行团到台北一个茶艺教室兼茶庄时,幸遇一位老先生,他用日语为日本游客解说茶艺,听他说话,犹若身在日本,而不是台湾。他推销茶叶的技巧应是一流的,解说结束后,日本游客马上当场掏钱大量购茶。后来我好奇地问他,日语为何说得跟日本人一样。他掩饰不住自豪地说:“我是昭和3年出生的,我从出生到18岁接受的是日式教育,你说怎么可能忘记日语呢。我还有很多日本人朋友呢。”
结束台湾之旅,“昭和3年出生”的两位台湾老人形象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日治时代的教育,也许给儿时的他们留下了几多温柔回忆,直到今天他们依然热爱日语,当然他们对日本的眷恋也许并不单纯,而是内涵丰富。
台湾之行,其实就是在台湾“遭遇日本”。不管是历史还是现实,台湾和日本并非没有利益冲突,两者之间同样有“岛之争”,还有渔业之争等,但是日本对大陆和台湾的态度截然不同,对后者显得客气和谦让多了。台湾人对日本普遍怀有一种柔情和向往,可能日本人就是被这种“温柔”给俘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