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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莉:正值吃笋时
日期: 12年05月4期 评分: 10.00/1
■ 王文莉

 

打下这个标题时,想起的却是另一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和不久前读完的格非长篇《春尽江南》,自问了一句:看看人家什么意境,咱一天到晚关注吃的,真是的。可还是忍不住与众友分享一番。

三月下旬开始,新鲜黄笋陆续上市,有的超市会专门辟出一个角落,只要看见货架上堆满还带著泥土清香的粗大黄笋,自然而然感觉心跳加快,呵呵,盼望著盼望著,对我来说这才是春天的脚步近了呢,要吃到新鲜的黄笋,一年就这么一小段时间。有一年与友人前往镰仓的报国寺。这报国寺因了一处独特景致还被冠上星级登上了米其林绿色导游手册,那就是它境内的大片竹林,报国寺也因此获得了竹之寺这样清雅的美称。那挺拔参天、随风哗哗作响的青翠竹林一下让我想起了在老家时曾多次去游玩,常建笔下那座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破山寺。尽管时值五月,仍有点点的笋尖破土而出,真是诱惑。

江南人有吃鲜笋的习惯。很多年前还在北京的日企就职时,父母从老家过来小住,带来数只,我拿一只给老板娘当了MIYAGE,结果老板娘三下五除二剥了皮扔进锅里一煮,还教给我说这样在冰箱里保存时间较长,要用时可以随取。父亲听了心疼不已,就差说人暴殄天物了。所以我到日本多年,一直不喜欢那种真空包装的水煮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去买,宁愿——不吃,也是追求完美到极致了。也见过另一种极端吃法,看到介绍有些人去当地挖出鲜笋即做成刺身来赏味。这些都不是我们的吃法。

买只鲜笋回家,笋壳一层一层地剥,往往偌大一支鲜笋,最后能用的不过是其1/2。女儿看著好玩,一开始还会来帮忙,慢慢失去了耐心,因为那个软壳怎么剥也剥不完,一性急还会把笋尖给掐断。说起鲜笋的利用,基本原则是根部煮汤,中段、笋尖炒菜,而这个汤,阳春四月在江南,人尽皆知的大概要数腌笃鲜。汤味极鲜美,而制作过程又不是想像中的那么麻烦,原材料里必须要有咸肉(有火腿就又上一点档次)、鲜肉和著鲜黄笋一起煮,这下知道菜名的来历了吧。文火煮到肉香和笋鲜都出来时就算可以了,拼的是时间和煤气,对我来说哪样都不富余,没关系,这种时候我搬出秘密武器□□焖烧锅,煮沸的汤放在里面慢慢煲著我上班去了,晚上揭开锅,满屋的肉香。

逢年过节请友人来家吃饭,都会事前打探客人有些什么要求。国内朋友,这个说不吃猪肉、那个说不要辣的、不要油腻的,不要不要不要……总是让我黔什么技穷的,只好给中国人做意式菜,给日本人做中国菜,如果几时请了老外(金发碧眼高鼻梁的那种)来,就给他们吃日本菜吧。山不转水转,总有一道能让客人满意的。不管怎样比起国内朋友来,日本女友还要好对付得多,说实在她们也点不出太多的地道中国菜,黄金周来我家照例说做拿手的就行,于是摆出鲜笋全席(有点夸张了):笋丝摊蛋、笋片炒肉、腌笃鲜汤等等。肚子舌头的要求得到满足,牢骚会减少到最低,看世界的眼光也会因此平和温柔起来,开始议论说如果公司不行了,就去中华街开家小饭馆,吃过很多并不地道也不美味的饭馆尚能生存的话,应该不至于活不下去吧。也许太自信太乐观了?笑。日本女友则积极地表示她们也加入,一个切菜、一个洗碗。

买笋时听超市的小老板说今年千叶的笋因为担心大震后的核污染影响,没能上市,市面上的鲜笋全来自外地,比起往年价格略有上扬,但是货源还断不了,现在进的是福冈的,过段时间会来静冈的,然后往北走,到5月下旬还能吃到新泻的鲜笋。所以啊,从阳历一直到阴历的四月间,还可以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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