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阳蔚怡
因为参加一个中日民间交流活动,回国半个月后乘飞机抵达中部国际机场。多年来,无论离开还是返回,我已经习惯独来独往,不期待在外面等候的人群中遇到熟悉的面孔。可是那天当我推著行李车走出海关大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森田先生。我马上明白了,这位年过八旬的老人是专程来接我的,尽管时间已经是晚上22点。看到我的歉意和不安,他笑著说,比起他生病的时候我守候到晚上3点,他来机场接一下是微不足道的。我知道,他只是想表达对我的感谢。
上面提到的民间交流是一个由27位日本普通人组成的到武汉和南京访问的团队,森田先生是27位团员中年龄最大的成员。3天的活动结束后,他和另外3位朋友没有去南京,留在武汉作深度交流。在大队人马离开武汉那天,森田先生开始上吐下舄,休息了一天也没有好转,傍晚我带他到医院看急诊。一个外国人进了武汉的医院当然是两眼一摸黑,我便成了护理、翻译兼最高指令官。急性胃肠炎倒是问题不大,可是他的年龄、整整一天的吐舄以及体温升高让医生多了几分担忧。输液从晚上7点一直持续到深夜3点。他的身体底子不错,几个小时的输液使体力恢复得很好,他最期待的与中国朋友的见面后来都如愿以偿。交流结束后,我一个人在武汉多停留了几天,这才有了意外地被森田先生来机场迎接的场面。
我们一起乘坐电车到市区,40分钟的车程中他不停地讲述这次的收获,一个劲地感谢我对他的照顾。他说人生几十年,就连自己的妻子也没这么连累过。我告诉他,在当时的情况下,我责无旁贷。再说了,他的女儿和我一样大,我就当作照顾自己父亲一样,陪伴和护理也是自然而然的。其实在他生病的时候,我每做一件事情,他都要说声‘谢谢’,在离开武汉的时候还反复给我鞠躬,说是给我添了太多的麻烦。在谈到访问中国的感受时,他说看到了中国的未来。在关注中国的60多年里,他最早是从鲁迅的作品中了解到中国有很多的阿Q,20多年前他访问过中国,大家都用教科书的语言回答提问;这次,他接触的每个中国人的谈话内容都不一样,他说,中国人终于敢说真话了,这就是中国的变化,也是中国的希望。
尽管我跟他的交往不浅,他也曾自认为对我的认识很深。在下车的时候,他还是郑重地对我说,这次我更了解了你的为人和能力。其实,我还是原来的我,他的感觉完全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中的一筹莫展和不安与我在熟悉的故乡如鱼得水的反差形成的。或者说他过去对我的了解还不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