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 强

我与妻子从上海来到日本千叶县儿子家中探亲，3月11日下午户外是艳阳高照，风和日丽。我正在屋内看书，2时15分，房屋忽然有些摇晃，发生了地震，我不以为然，因为来日本数十次遇到地震房屋摇晃一下已是司空见惯，我拿起书继续阅看，不料房屋摇晃加剧，发出咯支咯支的响声，玻璃窗被震得口光当响，挂在墙壁上的画框，摆放在柜子上的照片镜框，以及书架上的书纷纷落地，大地急剧地颤动，房屋摆动摇晃，似乎倾刻崩塌。我意识到这是一场非同一般的地震，生死一瞬间，我大声说快冲出去。儿子住的是一栋两层木质结构房屋，我们在一层，冲出去也方便。儿媳说，“不行，你和妈妈赶快躲到桌子下面。”这也许是她所接受地震普及的常识，我与妻子只好躲到桌子下面，儿媳也躲避到桌子下，并打开电视机遥控器。电视机立即播出宫城县和茨城县发生7.9级大地震（后来定为9级），接著画面出现灾区城市楼群多处火灾，浓烟滚滚，消防车警笛鸣叫著……茨城县与我所在的千叶县相邻，千叶县也是灾区。

房屋急剧的摆晃停止了，但余震仍接连不断，儿媳连忙带我们去附近的一所小学去，那儿是指定的避难场所，正好去接在校上学的孙子。我们一出门，直升飞机在空中盘旋，不久警车也在社区巡逻，日本应对大灾看来很迅速。居民们三三两两站在自家屋子外面惊魂未定，有的露出惊讶和恐慌，也有的镇定自诺，他们议论著，“活了七八十岁，从未见到这么大的地震。”“太可怕了。”他们过去遇到地震，不当回事，从不走出屋子，可这次他们却不一样。

我们来到小学校，操场已经聚集了许多前来接孩子的家长还有避难的居民，有两个班级的学生上体育课遇到地震，列队坐在地上避难，学校大部分班级还在四层楼的教室里。忽然，大地又急剧摇晃，这是第二次大震，学校体育馆窗子的玻璃晃动如同一道道水波，发出哗哗可怕的声音，幸好玻璃没有被震碎。一些孩子们的家长和我们都很著急，翘首盼望孩子快从教学楼里出来。大震停了一会儿，一个个的班级的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井然有序的奔跑到操场，他们大多数神情泰然，没有露出恐惧和惊慌，约有三分之一的孩子头上还戴著用棉布棉花做的防震帽。他们列队后，老师去了校长那儿听从布置，然后就让家长将孩子领走，每领走一个孩子，老师在名册做一个记号，没有家长来领，孩子不许离开。

我们接到了上四年级的孙子，我问他，“你害怕不害怕？”他摇头说，“不害怕。”我问，“你们为什么不下楼来？在教室里做什么？”他说，“抱著头躲在课桌下面。”我问，“你有防震帽子吗？”他说，“每个同学都有，放在椅背。”我问，“你为什么不戴？”他说，“我觉得还没有必要。”看来学校的防震教育做得深入，孩子们临危不惧，真是不容易。

余震不时还有，但不强烈，我们就带著孙子回到家中，整理衣物等，以防大地震再来。儿媳连忙去购物，她回来说大小超市矿泉水、包面、方便面已被抢购一空，她好不容易在一个偏僻的商店买了几瓶矿泉水，看来日本人地震后购物很敏捷。

我们看著电视，画面出现千叶化工厂因地震引起的火灾，烈火燃映红了半个天；东京写字楼里的文件柜被震倒，文件满地飞，电视机落地；有的道路自来水管子破裂，街道变成泽国；仙台机场被海啸吞噬，飞机被淹，汽车被卷走；岩手县海边的海啸掀起的巨浪越过堤坝冲向市区，席卷房屋，汽车；有的居民站在高出处呼唤自己失去的亲人……真是惨不忍睹。

电视还不时播发出总理大臣菅直人的讲话，要确保安全，使国民减少最少损失。荧屏不断打出各地死亡和失踪人数，倒塌和损坏建筑物数字，还有福岛县第一原子能发电所泄漏（后来发生爆炸）消息，青森县等几个县约400到600万户居民家中停电，东京市内和周边的新干线、轻轨、地铁全部停运，东京铁塔顶端金属被震弯，浅草桥的五重塔被震塌，通讯中断，银行ATM机停止使用……大地震使日本东北和关东地区瘫痪，恐怖笼罩每个角落。

夜幕降临，交通瘫痪，使许多人回不了家，牵动千家万户人们的心，在外面的人担忧在家中的人尤其是在学校读书孩子的安全，而在家中的人惦念在外面的亲人是否能平安回家？我们也担心在东京上班的儿子，电话一直联系不上。电视里报道横滨车站滞留60多万人，东京各个车站人山人海，好在公布了许多大学、图书馆、寺庙、会馆可以为回不了家的人避难。我儿子终于打来电话，他说在秋叶原车站等车，看来地铁不会开了，他打算回公司去过夜。我们隔壁邻居的一个孩子在几公里外的一所中学上初中，七时半还没有回家，孩子妈妈著急了，连忙开车去接，途中塞车，到凌晨3点半才到家。她说，深夜在学校接孩子时，还有56个孩子等待家长去接。

余震不断发生，为了预防万一，我们将面包和矿泉水等放在汽车里，准备如再发生大震就在汽车里过夜。夜里，我们随身带著放有贵重物品的包，穿上外套睡觉，可我们哪里睡得著?有时睡著了又被余震惊醒，真是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我儿子在东京公司的办公室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七时到车站，乘到了地铁，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家，比平时要多一个多小时。他说，他的同事有的在办公室过夜，有的步行回家，有一个同事在车站等待到12时才等到地铁，乘了一段路，又步行几个小时到凌晨5时半才到家。

东日本大地震震级为9级，是日本有史记载以来最大的一次地震，放出的能量是阪神大地震的178倍，从我看到的和报道的数字来看，倒塌和损坏的建筑物数字，应该说是减少到了最小程度的损失，这主要是他们接受了历史上地震的教训，在建筑上科学设计和施工。千叶、东京等灾区的城市建筑几乎无损。日本有效地进行全民防震教育，防患于未然，所以在大震后有条不紊，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