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丽燕

飞行训练开始了，最大的困难时语言不通。因为翻译不懂飞行专业用语，所以出了不少笑话。

比如，教官们将操作席的照明灯称作“老鼠”。翻译便将其译为“驾驶席上有老鼠”，学员一听，开始寻找老鼠。教官们不知怎么回事儿，也跟着一起找了起来。最后，知道了老鼠就是照明灯，大家都笑破了肚皮。

为了克服语言障碍，也为了让文化程度不太高的学员更容易理解，教官们想出了很多办法。御前喜九三先生在教授飞行原理时，用手掌的翻转表示飞机的倾斜及方向的转换，为了让学员们理解发动机的输油系统，他将香烟的烟吹入发动机中，让大家看烟怎么出来，这样，复杂的输油构造便一目了然了。

王海回忆说：“日本教官非常认真，严格律己，对学员的要求也很严格。冬天的早晨，冷得醒来时常常嘴唇上都结了白霜。但是日本的地勤人员为了保证学员的正常训练，每天早上都冒着零下40度的严寒，对飞机进行检查整备。非常令人敬佩。”

中国学员的勇敢也得到了日本教官的称赞。在“隼”的训练科目中，有在上升中做机体翻转的动作，如果不小心就会出事故。

王海在练习这个动作时，飞机突然失速，边急速旋转便开始下落。但是，王海沉着冷静地面对紧急情况，把握方向盘、脚踩踏板、手推操作杆，使机体恢复了正常状态。着陆后，当王海从飞机上走下来时，日本教官翘起大拇指，夸奖他：“小王，你真棒！非常勇敢！”

危险的飞行训练中，中日双方都没有出现一个牺牲者。但是很遗憾的是后勤部门的两名日本友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新海宽在1948年3月，为了输送汽油，与中国同事一起去了千振（现在的黑龙江省桦南县）。

那是一个非常寒冷的日子，大家在办公室里烤火取暖。突然，火引燃了中国同事小关的棉袄。棉袄上沾有汽油，瞬间火就燃遍了全身。新海马上跑过来，抱着小关往外拉。小关得救了，但火却移到了新海的身上，将他变成了火球。

火被扑灭的时候，新海已经受了重伤。昏迷中，他还叨念着：“小关没事儿吧？汽油都装好了吗？”新海的烧伤极其严重，2天后去世了。

航空学校为新海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高度赞扬了他这种舍己救人的崇高精神，并在松花江畔为他建了纪念碑。

另一位失去宝贵生命的是川村孝一。他为取飞行器材去长春站的时候，被夹在了倒车的卡车与货车之间，负了重伤，不治而亡。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3年半的时间里，培养了560人航空技术干部。其中，飞行员126人，地勤人员322人。他们大多是像王海那样的战斗英雄，在之后的朝鲜战争中立下了汗马之功。

成为空军部队的指挥官及航空学校教官的人也有。他们都是创建新中国空军、航空工业及民航事业的生力军。

林弥一郎等6人于1985年1月应邀来北京访问。当时，任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长的彭真接见了他们，彭真对他们说：“空军航校创办时，在艰苦的条件下，大家克服了种种困难，想尽办法，培养了空军的核心力量，实在功不可没。中国人民对你们表示深深的感谢。你们的功绩将载入中国空军的史册，千古流传，永不能忘。”

86年2月，林访问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司令部。当时的空军司令员王海紧紧握着林的双手说：“正因为有了当年日本教官教授的驾驶技术，才有了我们的今天。我们衷心地感谢日本的各位老师。林老师回国后，一定将我们的谢意转达给日本的各位老师。”

王海家中，保存有很多日本朋友赠送的日本人偶等礼物。每年新年时，都能收到当年教授制图的西亚夫先生寄来的贺年片。

“从日本朋友那儿得到的不仅仅是这些礼物，是他们让我在蓝天上飞翔。他们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态度，坚韧不拔的精神深深地影响了我们。这些对于我来说是宝贵的财富。以林老师为首的日本友人为中国革命和建设，为两国的友好做出了重大贡献，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这些”王海这样说道。

在中日关系面临邦交正常化以来最严峻形势的此刻读到这些文字，令我感触颇深。那些化干戈为玉帛的佳话，那些合作相助的经历，为什么没能在今天营造出彼此之间的真诚与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