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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温还是升级?以伊冲突的终极出口何在
日期: 25年06月4期
中文导报 社论
作者:申文

自6月13日以来,以色列的长途奔袭和空中打击,已造成至少数百名伊朗人死亡,许多是平民,同时伊朗的高级军事领导人和核科学家也在屡遭灭门。

对于以色列袭击的回应,伊朗向以色列发射了17轮导弹反击,多枚弹道导弹瞄准了军事和安全设施,并击中了海法炼油厂、居民楼和一家医院。

以色列的目标是摧毁伊朗的核计划,甚至促成伊朗政权更迭,这些目标使得本次冲突乃至战争难以迅速结束。伊朗的立场表明,在遭受攻击的情况下不会进行谈判,担心会被迫完全屈服于美国和以色列的条件。

理论上,伊朗可以在战火中重返谈判桌,并签署协议。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或许能说服以色列,这符合他的利益,美国可以避免卷入一场遥远的战争。然而,这位美国领导人倾向于打击伊朗,并重申绝不允许伊朗拥有核武器,扬言在两周内决定美军是否下场参战。

伊朗的困境在于,如果被迫彻底放弃核计划,其敌人就能够积极寻求政权更迭而不必担心后果,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在以色列挑起冲突之前,美国和伊朗进行了五轮谈判。当特朗普要求伊朗放弃其全部核计划时,双方陷入僵局。根据《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每个国家都有将核计划用于和平目的的“不可剥夺的权利”,而伊朗是该条约的缔约国。

过去一年来,伊朗的地区影响力遭遇重大挫折,地缘政治地位岌岌可危。伊朗长期以来依赖其盟友黎巴嫩真主党的武装组织来阻扰以色列的直接袭击,但真主党与以色列进行全面战争后实力被大大削弱。2024年12月,叙利亚前总统巴沙尔·阿萨德被推翻,伊朗又失去了一位盟友。但伊朗凭借着庞大而隐秘的导弹武库,依然有能力对以色列发动反击,就像已经发生的一样。

此次以色列对伊朗发动大规模持续打击,标志着自哈马斯在2023年10月袭击以色列以来,以色列军事战略发生重大转变。这一转变重塑了中东地区的权力格局,瓦解了伊朗的区域联盟,并让以色列成为在该地区占支配地位的军事力量。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我们正在改变中东的面貌,这会导致伊朗内部发生影响深远的变化”。不过目前,他的宣言还没有得到验证。虽然以色列的军事行动削弱了伊朗,但还没有摧毁该国的核项目,也未颠覆其政权——以色列与实现这两个目标仍有很大距离,却可能陷入一个难以脱身的战争泥潭。

目前,以色列希望美国加入打击行动,帮助以色列摧毁伊朗的核浓缩设施。如果美国选择置身事外,而伊朗又拒绝主动停止铀浓缩活动,那么以色列的强硬新策略能否实现改变游戏规则的结果,尚不明朗。“出色的军事表现是否有清醒的政治愿景来匹配?”以色列对此感到迷茫,“就像在加沙一样,我们没有一个终局。时间会给出答案。”

伊朗的立场是,要让以色列因挑起战争而付出巨大的政治、军事和物质代价。伊朗有信心,可以施加足够的报复性打击,迫使以色列停止(袭击)。但伊朗不愿给美国任何轻易的借口使其直接参战,因为将美国进一步卷入战争,不仅会对伊朗政权造成灾难性后果,更将对工业造成损害,这可能会摧毁伊朗过去40多年来建立的一切。

伊朗反击以色列对其军事设施造成了多大损害尚待评估,也不知以色列与伊朗能够维持多久的战争。媒体报道,以色列的防御弹数量正在减少,更容易受到伊朗的远程打击。如果没有美国支持,以色列可能很难在较长时期内发动进攻。而伊朗正试图稳住阵脚,以某种方式渡过难关。双方面临的挑战可能促使他们尽早结束战斗,至少伊朗似乎押注于此。

那么对于以伊战争的爆发,国际社会应如何对处呢?

国际法对武力自卫行动有着非常明确、具体的规定。比如《联合国宪章》的第二条以及第五十一条就明确禁止会员国“以任何不符合联合国宗旨的方式使用武力或威胁使用武力,除非是为了自卫。”“受武力攻击时……有行使单独或集体自卫之自然权利。”

以色列发起对伊朗的攻击,符不符合国际法?一方认为,以色列肆无忌惮越境空袭伊朗当然违反了国际法,堪称流氓国家行径;另一方则认为,以色列多年来一直受到伊朗的威胁,后者甚至即将有能力制造核武器,对以色列构成了生死存亡的威胁。双方互相喊话威胁由来已久,但是各方普遍认为伊朗在本月就发射核武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冷战时期,对峙双方都拥有核武器,并且遵循了相互保证摧毁的策略——这就是为什么仅仅拥有核武器并不能被视作攻击迫在眉睫。同时,外界认为以色列已经拥有数量不详的核武器,但该国从未签署联合国《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也不接受国际核查。

一部分国家在暗暗支持以色列的“自卫行动”,比如德国政府的声明就包含了“以色列有权自卫”的意涵。但是如果扩大被严格限制的“自卫”定义,国际规则就会被侵蚀,国际法体系也会逐渐瓦解。比如,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前提出的法律论据,实际上与以色列的论点非常相似。普京在2022年入侵前夕的讲话表明:未来某个时候,乌克兰和北约会攻击我们,这就是我们这样做的原因。但事实上,这与自卫无关,也不符合国际法的规定。

伊朗当地时间6月22日凌晨,美军正式下场,对伊朗三处核设施发动打击,包括福尔多、纳坦兹、伊斯法罕。美国总统特朗普称打击“非常成功”,所有美军飞机成功撤离伊朗领空。此次军事打击可能升级为远超预期的广泛而持久的冲突,这是一场充满风险与不确定性的政治豪赌。

在美国发动军事打击后,伊朗没有表现出任何让步的意愿。伊朗外交部发表声明,德黑兰“认为有权全力抵抗美国的军事侵略”。 针对特朗普坚称伊朗必须立即实现和平,否则将面临进一步袭击,路透社分析称,即使特朗普希望美国军事介入的时间和范围能够受到限制,但历史经验表明此类冲突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以伊冲突是降温还是升级?战争的终极出口何在?前路依然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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