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 宁

促使我写这篇文章的理由是，前几天听到的一则刑事案件的报道。媒体对两个受害人的父母进行了采访，受害人是两个16岁正在上高中二年级的学生。

父母之一：双方都是出租车司机，拿出全部积蓄，又向银行贷款盖起了估计有两百平米的两层小楼。虽算不上是豪宅，也可以说是当地的一座阔宅。母亲说这是为儿子作打算的，考虑到他将来即使考不上大学回来也可以过得比较舒适。

父母之二：双方从事什么工作不详。父母衣著简朴，表情忠厚本分。自己不过四十来岁，却为了儿子六七十岁时能过上好日子给儿子加入了养老保险，每年一次性交一万人民币。母亲说等儿子六七十岁时可以拿到六七十万人民币，老年生活就有了保障。

看到这里我心情非常复杂。自然地想起“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经典，转念一想又不对，天下的父母并不都是这样的。数遍全世界，自己粗茶淡饭，节衣缩食为儿女准备好住房、养老金的父母除了中国恐怕不会有第二个国家有。我还知道国内的一位妈妈，自己靠一千多元的退休金生活，穿的衣服都是从地摊上5块钱、10块钱买来的，却花费200多元邮费给在日本留学的儿子寄“雪里蕻炒肉丝”(大多南方人都爱吃的一道菜)。对这样的母亲我不知道是应该赞叹还是应该否定。否定她吧，似乎在否定中国几千年被提倡、颂扬的“血浓于水”的亲情，怕碰伤“母爱”这个神圣的词。赞叹它吧，我觉得是在认同一个陈旧的思想感情和盲目，否定一种正确的人生观。便油然产生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情。

上述所列并非是个例，在中国是一个极其普遍的状况。中国人夫妇一旦有了孩子便没有了自我。生命的全部，生活的全部内容，人生的最大目标都是为了儿女，不仅要让儿女现在生活得好，还要让他们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也能生活得很舒适，因此，再苦再累没有任何报怨，更有甚者为了儿女所谓的“大好前程”贪赃枉法，营私舞弊，顶著坐牢被监的危险聚敛不义之财。为人父母对孩子是有一份抚养和教育的责任。然而，中国的父母却自愿地把这种责任打造成一副枷锁，并且很积极地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所以我们很难看到年轻的中国妈妈们聚在一起去享用一个轻松的午餐，因为这是浪费钱。更难看到年长的妈妈们几个人串连在一起，去国内、国外旅行，她们觉得在家照看孙子更快乐，更满足。

国内的父母如此，在海外生活多年的父母还是如此。一点不受他乡异俗的影响。初到异国他乡的中国人，由于语言不通，行囊空瘪，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工作。可是等到站稳了脚跟，并且有了相当的积攒后仍然马不停蹄地工作，无休无止。因为他们还要为儿子，孙子攒下一笔财产。我认识的一位妈妈，在国内已经有几套住房，凭著那房租足以生活的很好，可是她还在一天打三份工，从早上9点一直干到晚上9点。问她为什么这么拼命干，回答是：再给儿子在东京挣一套房子。她的儿子今年15岁。中国的父母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经常歇歇脚，约上亲朋好友去喝喝咖啡，喝喝茶，悠闲地聊聊天，也给自己一个舒适美好的人生呢。中国也有“儿孙自有儿孙命”的古训，却很少有人拿来鞭策自己。

中国的父母真的很伟大，可歌可泣。中国的父母也真的很可怜，无私奉献得让人心酸。所以，以其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如说“可怜中国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