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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饮食文化谈
日期: 2007/07/08 14:50 评分: 8.50/2

  众所周知日本把菜肴叫做料理,因此日本菜日语称为日本料理,中国菜称为中国料理或中华料理,西餐统称为西洋料理。另有一种说法就是日本的称谓和食,西洋菜称为洋食,日语中几乎不说中食,但是饮食文化在日本呈和,中,洋三足鼎立之势。同样的说法在饮食以外的还有诸如日本式的房屋称为和室,日本式称为[和风],因此日语的[和风料理]就是中文和式菜的意思,这里的[风] 可以理解为是风格样式的含义。

  关于日本料理我想大家可以在中文或日文的网站上搜索到很多。只想谈谈我自己的个人体会。民以食为天。对蔗民百姓来说中国人是这样的,注重形式的日本人来看也不例外。首先,我个人虽然来日本已经10多年了,说实话我对日本料理持批判和不屑的态度大概占了2/3的年头,如果我一个人吃饭,不是应酬,我选择日本料理得概率几乎接近零。请别误解我是盲目的抵制日货。请听我细说理由。

  我是中国人,当然我的饮食习惯是中华文化为根基的,但不否认我的后天有对适合自己的东西的接受消化能力,除了中华料理我比较容易接受的是意大利亚料理。日本料理生食很多,从生理上讲我对那种软绵绵,滑腻腻的东西通过我的喉咙至今无法容忍,虽然在日本,因为很多场合不得不应酬,但是大多是让这些生东西穿喉而过,从不多细细品味,因为我怕自己条件反射的打恶心反而在客户面前显得失礼。慢慢习惯了生鱼片后觉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带有腥味,不过无论是哪种鱼片,唇齿间感觉总是发生着强大的[民族抵抗运动],因此我没有感受到未经烈火加工的食物是好吃的。

  日本人说这是原始和自然的素材的风味,我不敢苟同。对自然和文明的理解中日两国本来就不同。文明一词在中文中是100%的褒义词,而日本不是。日语中文明有微妙的破坏传统,破坏自然的贬义成分。

  其次,要搞清楚我们为什么要上饭店吃饭,也就是当你走在一条琳琅满目,排列着世界各国料理的商店前你会选择进哪种风格的饭店呢?毫无疑问众多的情况下任何民族的人大多选择自己国家饭店的概率最高,但是如果其次让你选择,那么这个答案就比较真实了。当你饥肠辘辘,手头不是很宽裕而又想吃得丰富多彩的话,我想世界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外国人会选择热闹气势的中华料理。反之西方人如果不是肚子的要求,而是对情调,对东方文化的一种向往的话,那么大部分洋人会离开中华旋转圆桌,走进一份恬静。走进从料理到器具,灯光,甚至一个筷架等小道具都风味十足的日本料理店。因此中华料理如果是让嘴和肚子幸福的料理的话,那么日本料理可以说是让眼睛和身心获得美和放松的料理。
 
  [二] 下面谈谈饮食的常识问题。
  日本料理与中国不同的地方首先是实行的是完全的分食制,每个人自己一份,而这一份一般一定要全部吃完。不像中国人那样必须[盆盆有余]才体现菜肴的美味。真正的美味在日本是必须全部吃完才得以体现的,因此日本菜每种量都很少,遇上不喜欢吃的忍耐一下也可以过去,反正量不多,如果是喜欢吃的,当然有意犹未尽却只能作罢。日本料理不让你吃饱据说就是一种美,似乎比较符合中医忌讳饱食有害健康之说。因此我在很多场合的应酬时,还没与客户吃上就躲在厕所里往家打电话,[今晚准备晚饭啊,要做的,别在超市买现成的给我吃]。

  日本料理的分食制是每个人面前的一份都放在一个托盘里,托盘和碗杯器具多用方形漆器,我想这可能是深受中国古代文化影响,方形器具现代中国的餐桌上几乎绝迹了,记得还是小时候在一些中国古代题材的连环画中可以看到方形的酒盅之类的。

  如果是吃比较高级的日本料理,称为怀石料理或会席料理,那么上菜比较多,一个托盘放不下,一般是一个人面前一个小桌,这时你可以把后上的菜放在托盘外面,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会被及时撤去吃完的器具,使你不会感到私人空间的莙颇,因为日本料理不仅是料理本身,周到细腻的服务也是日本料理得一大特点。据说搬送料理出来的穿着和服的女子的姗姗细步也增添了很多料理的美味。所以我觉得这与日本料理的每一个菜中几乎都有些无法入嘴的草叶点缀物一样,日本料理追求的是神似,而不是单纯的形似。

  日本料理作为一种文化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中国人的[饱口福]的概念,把中国古代的琴棋书画的雅趣都淋漓尽致地融合在其中,因此对吃抱着信心而来的人,如果过多拘泥于吃得愉快那么肯定会大失所望。如果是为了综合体验东方文化的情趣,那么日本料理是超过了中国料理的。环境是现代人在饮食的同时追求心境的一种文化活动,吃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解决温饱的时代了。因此日本料理没有中华料理那种雄伟喧哗的大厅的嘈杂,宁静和雅趣演奏着上品的氛围,日本料理得环境大多由和纸灯光,山水流动的实物小布景,挂轴字画,三味弦等背景音乐作陪村。因此一个模型水车,一角类似中国古代园林的摆设或盆景插花都为日本料理增添了一丝和风的情趣。

  日本料理的材料多用自然材料,在中国人看来不很高级,甚至很乡土。比如萝卜,红薯,南瓜之类的,中国的高级料理上跟本就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可是日本料理把这些材料作为现代人吃过了大鱼大肉后的反璞归真,自然,减肥,健康是贵族的时髦,贵族吃红薯,五谷杂粮当然觉得好吃了。很可惜我很不爱吃这种[乡里把几]的东西,因此我对日本料理的吃开始就在感情上大打折扣。

  吃日本料理万一遇上无法入口的东西最忌把东西当众吐出,可以趁人不注意时用餐巾纸包上放在托盘内,食物不可扔在桌上,更不可扔在地上,如有沾染托盘以外的地盘要迅速用餐巾纸擦干净。在吃日本料理之前要说[我先吃了],即使是别人先动筷也要这么说,刚才说了日本是不讲内容,讲形式的,吃完后要说[谢谢您的招待],这也是形式,哪怕是你请客,也要这么说。就当是上帝恩赐给地球的食物好了。

  其他的还有,日本也是用筷子吃饭的,因此用筷的礼仪基本上与中国相似,不可迷筷,游筷,滴筷,更没有替人夹菜的习惯,劝酒可以不可劝烟,劝酒也没有中国那么粗暴,只是淡淡的示意。因此给人斟酒必须得到同意,除了啤酒其他的不可满杯,一般斟2/3,葡萄酒斟1/2以下,留大半让空气混合酒气从而增加葡萄酒的风味。受人斟酒必须起立或弯腰道谢,端起酒杯受斟,不可放置于桌上脱手不管.对方是长辈或有地位者必须双手掌杯。其他的都与中国的礼仪相似,从略。

  总之,日本料理按中国人吃的习惯来看是很不[实惠]的,价格贵,吃不饱,弄不好还不一定合口,相当清淡,什么都是蘸酱油吃的,[日本料理一把刀,中国料理一口锅]的戏言真实地反映了中国料理讲究火候火攻,而日本料理是生食材料刀切装盆即完。但是无论如何日本料理作为一种文化我认为还是很有价值的一个独特的东方流派。

  [三]关于日本的饮食文化,实在是个很大的话题,一次很难说完。日本料理如果是正宗的宴席,那么上菜构成顺序类似中国菜,先是称为前菜的小蝶冷菜,一般是凉拌醋拌的居多,内容有油炸(揚げ物),煮物(にもの),鱼子酱(数の子),或几颗盐水毛豆,或一嘬日本式的风味酱菜(お新香)。

  日本是酱菜大国。除了一种称为紫苏(しそ)的带有中国人没有经历过的怪味以外,大多数味道与中国酱菜相似,不过价格可是够贵族的。一包200克的咸菜(日本叫高菜)最便宜的日本超市也要买大约人民币15元,所以有时候在日本说真想吃我们上海家常菜的毛豆炒咸菜泡饭,可那是多么的奢侈啊。

  与冷菜并列的是生鱼片,这是日本的定式菜,说是生鱼片一般由2,3片红色肉鱼和白色肉鱼片组成,配以乌贼,贝肉,甜虾(甘エビ)等时鲜海产,都是生的,这些被放在一盘切的很细的雪白的萝卜丝上,旁边配以绿色的大叶,一种在我看来类似蚕宝宝吃的桑叶。这些都是蘸着酱油吃的,酱油里可以先溶化一点山葵(ワサビ),上海俗称辣根,又称芥末。很冲鼻子的一种长在山涧小溪中的植物擦成的末,吃生鱼片一定要吃点芥末,具有杀菌作用,免得闹肚子,不过芥末的辣虽然直冲脑门,会把你辣得流眼泪,可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像四川辣椒后劲十足,辣在嘴唇像刀割。

  接下去是天妇罗(てんぶら),一种用干面粉作衣的日本油炸物,一般标准是一个大虾,一块乌贼,一条小鱼,一片南瓜或一片红薯,两只小辣椒似的东西(ししとう)。这道菜因为是熟食几乎所有中国人都不必[抗战]就可下肚,不过没有味道,必须蘸上一种比酱油还淡的天妇罗汁(てんつゆ)。

  煮物一般是一个小小的土锅,放在一个小火炉上,点上一支比普通蜡烛粗的固体酒精灯,慢慢地在面前边煮边吃,材料一般是涮上几片上等的牛肉,里面有汤,汤里有鸡肉丸子,白菜片,鲜菇类,甚至几片南瓜,或日本的糯米年糕。量都很少。高级的地方会有蟹肉。没有一丝油腻,也没有任何调味料,吃的时候另外蘸酱油,酱油里放柠檬汁或小柚子皮。

  有时会有日本乌东(うどん),一种很滑爽有韧性的圆面条,没有面浇头,只是蘸着放有姜末或葱花的鲜酱油吃,或者是荞麦面(そば),这是真正的五谷杂粮,黑乎乎的做成凉面盘放在一个方形的铺有竹编的盛器上,下面是冰块用以冷却,冰块不可食用。

  吃到这个地步,如果需要米饭,那么很多场合提供的不是白米饭,而是麦饭或赤豆糯米饭。当然平时日本人都是以白米饭为主。日本只有大米,日本的大米质量相当好,都是经过最新技术改良的品种,三大名产是Koshihikari(コシヒカリ)、Sasanishiki(ササニシキ)、AkitaKomachi(秋田小町)。日本人对米饭,水质的讲究的平均水准远远超过中国人。的确我也没有吃过比日本米更好的大米了。

  如果要想像日本大米是何物,比较相近的要数中国的太湖边出产的无锡珍珠大米,水质风土决定了这个品种是吃口上品的优质米。日本几乎不大吃陈年米,即使有陈年米也是带麸皮保存的原米,现吃现打的精米。日本的大米几乎100%的自给自足,进口米没有人气,前几年日本大米收获不佳,大量进口米补充,结果销售很差,特别是泰国的长粒米由于梗性不糯,第2年全部无偿支援了北朝鲜和中东。

  总体感觉吃这样的一顿日本饭菜对中国的老年人还是不错的,清淡,没有油腻,没有浓厚的制作法,几乎接近自然的素材,因此日本料理无疑是很好的健康食品。正如很多去欧美旅行的日本人回来后说 [啊,真想吃一顿日本料理,吃日本的大米饭再加一个梅干]。就像我一直应酬吃日本菜有时回家说[啊,真想吃一顿正宗的中国菜。]
 
  [四] 日本人还喜欢吃面食,我不知道整个东京有多少面店,绝对不会少于几百家的,因为东京有几百個车站,没有一个车站前的商业街会少于2家拉面店的,如果算上各条国道沿线,加上日本的粗面,荞麦面店,估计有上千家。

  日本人很注重礼节,不管是继承的中华文化还是日本特有的,我认为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日本人吃面类喝汤时居然允许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不当作下品?却认为是在赞赏美味和夸奖厨师的手艺。日本有个电影专门讲到过,剧中有日本人学习西洋饮食礼节的场面,吃意大利通心粉绝对不能发出声音,而且要整齐地把面条盘在叉上,一头用刀顶住不使其滑落,然后悄然无声地送进嘴里,而且不能张大嘴嚼,要微闭双唇。更不可用嘴嘬着面条头斯溜斯溜地吸面条。可是在日本的面店,正宗的日本吃法都是发出很响的声音,至今有点厌恶。大概也算是本人最有肌肤体会的日本人的丑态。但是在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纸屑,行人遵守交通规则上日本人却又保持着世界一流的上品水准,也真不可理解。

  日本人总的来说喜欢吃冷物,日本便当就是一个例证。便当一词可以说是日本发明的,原意是方便盒饭的意思,现在经过日本的渲染,就想速跑面一样成为世界通用的名词了,便当这两个字可算是近代中国引进的日本外来语,其他还有诸如[经济],[干部],[革命]等等都是日本人发明的现代汉字词组可见日本的明治维新后的改革不仅是近代日本自身的巨变,对汉字老祖宗的中文的影响也是极大的。只是中国很多人不愿承认罢了。

  很少有人知道梁启超,康有为时代的很多变法著作几乎都是来自日文版的西方思想。可以说西方对近代中国的影响是通过日本传达到中国的,强烈地意识道这一点的鲁迅,郭沫若,甚至一些早期的革命家,如孙中山,周恩来等都留学或访问过日本。如果撇开政治因素只从文化影响上看中国的唐朝对日本产生的影响很大的话,那么近代是日本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中国,而中国拒绝这种影响大于接受,这与传统观念和大国思想的因素有关。同时日本文化,人性在近代战争所反映的一切非道德非伦理的一面残忍地毁坏了中华的伦理,也让众多的现代中国人丧失了接收日本有益的文化反哺变得见日字就暴跳如雷失去智慧和修养。

  日本人吃便当可以说到了天昏地暗的水平了。什么东西都摆在盒子里,仔细看还是体现了好看不好吃的文化根性,或许日本人觉得很好吃。很多很日本的日本人说,便当不需要菜肴,只要有白米饭,中间放一颗梅干(一种用红色植物染料腌制的酸梅)就足够了。很多日本人把这种方形的白饭上放有一颗红红的酸梅的便当盒戏称为日本国旗,不过日本言论自由,这么说既不会受迫害,也没有人会被骂卖国贼或[日奸]的。

  好的大米做成的新鲜的米饭中国也有[好香啊,没菜都能吃啊]的说法,日本的米饭平均来说就是这样的,因此饭团(おにぎり)成为了日本饮食中的一个商品,或称之为成品,由于饭粒会松散,日本人就用紫菜把饭团包成3角形,里面略放点带有咸味的鱼松,或一个酸梅,或其他什么的。发明自动饭团包装机的据说也很不容易,因为紫菜接触饭团就焉了,因此作为商品紫菜在吃之前不能接触饭团,而打开饭团也不能太麻烦,或满手沾满饭粒。因此在各方便店或超市购买的饭团只要按印刷的1,2,3,拉开塑料纸就都解决了这些问题,日本人特别精通这种小发明,方便,舒适,合理,快捷。清洁,正好抓到客户痒痒的地方的设计比比皆是。这是日本文化和日本人的民族性的精华部分。

  谈到日本,很多中国人本能地不作了解就是一句,不喜欢。其实,不喜欢的东西里面有很多值得借鉴的东西,喜欢的和死守的东西开阔了自己的视野以后,会一夜之间觉得自己过去多么愚昧。喜欢不喜欢乃个人自由。没有必要强求。好东西人类都该分享吧,重要的是人的思维应该再柔软些,更多地具备多元化些。

作者:东京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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