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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公:画树成林一辈难
日期: 2015/07/13 17:56
我每次到北京,时间短、朋友多,不能一一拜访,只好请大家吃顿饭,聚聚一次。这次有位当官的朋友,委託我请两位他指定的朋友来参加聚会。这两位都是相当有名的书法家。因他的侄子没考上大学,在家练字,梦想以书法為进身之快捷方式。他想拿侄子的作品,请两位书法家过目,当面諮询,如果够档次、能入流,就让他继续练下去。

席间两位书法家看过他带来的作品,因初次见面,当然要客气一番。都说:“年轻人,写得不错。”一位建议要以魏碑打基础,一位建议多写楷书,但始终不肯说出能不能当上书法家。当官的朋友穷追不舍,两位书法家来回兜圈子,王顾左右而言他。你想啊,谁敢打这个保票。如果说能成,练了一二十年一事无成,那不是误导吗?两位书法家被追问得无路可退,他们使了个金蝉脱殻之计,把问题拋给了我:“痴公也是内行里手,听听他的高见吧。”他们狡猾大大的,我那是什麼内行里手?说就说,我向来说实话,谁能把我的舌头割下来。

我说:“不想做工、不想务农、不愿意学文史又考不上理工,想用一方砚、一锭墨、―摞纸,几支笔,成名成家,名利双收,写一张卖一张,比炸油条还省事,成了金手银胳膊,成了印钞机。日进斗金,金票大大的,世界上那有那么便宜的事,世界上那有捷径,想得太美了。”

我问其中一位书法家:“前两天在琉璃厂看到您的一幅作品,标价八千,您一个月卖出多少幅呢?”

画家窘:三个月如能卖出一幅,就念阿弥陀佛了。要没有退休金,指着卖字,早饿死啦。

我对当官的朋友说:“听到了吧。”

我点评道:“时人书法家的作品,往往穷嫌富不待见。工薪阶层不会花八千元买幅字附庸风雅;富人起码掛吴昌硕、郑板桥的,显示他的富有。富人掛政要人物的字,显示他的地位。”

两位书法家同意我的观点。

我认为在艺术上,往往是有意种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学医的毕业后可以行医、学料理的毕业后可以做菜,但文学系毕业的不见得成作家,首都师范大学书法系毕业的没有几个成了书法家。有用為俗,无用為雅。人们需要吃饭、穿衣、住房,需要许多农民、纺织工人,建筑工人,不需要许多书法家。书法作為一项业餘爱好是很好的。大家都同意我的意见。

五十年前我在北京居住的时候,院中有位初中毕业的男生。没考上高中,不想去工作,也不想再去考学,立志要当画家,天天背著画板出去写生,他的父母很著急,求我说说他。

年轻人正在兴头上,逆反心理很强,我怎麼说?治病有正治与反治,我用了个反治法,总夸他画得好。有一天我指著他的一幅画说:“这幅画少说也值个千儿八百的,不妨拿到画店去见见价。”看官,那时齐白石的原作也不过卖几十块钱呀。他花了几块钱把画裱了,拿到画店,店家刚打开一半就说不要,他说:“便宜点也行。”店家说:“你别捣乱”。不再理他了。他灰头灰脸地回来,我说那家画店有眼无珠,不识货。

我又给他出了个餿主意,著名山水画家胡佩衡先生就住在附近,你携画登门求教,胡先生看你画得这麼好,说不定收你為入室弟子呢。你可就有成名之日啦。
他换了一身新衣服,抱了一捆画,敲开了胡宅的门,说明了来意,胡先生真的接待了他。

他先发表了一番他的雄心壮志和决心。再请胡先生指点作品,胡先生看了一张,说:没力呀,再看一张说章法不行呀,又看一张说用墨不对呀,一捆画全被否定了。胡先生提起笔来给他做了示范,他也不敢提拜师的事了。
胡先生说:“我画了四十年,刚吃上这碗饭,你要吃这碗饭得多少年?你的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他回答说父亲在邮政局工作,母亲是家庭妇女,胡先生语重心长地说:“他们能养你三,四十年让你去画吗?小伙子,该干什麼去干什麼吧。”
胡先生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后来他考上了师范学校,做了小学的美术老师,在报上见到过他的作品。

书画这一行水太深,不是任何人都能涉足的,有白石老人的诗為证:

种树成林十年易,
画树成林一辈难。
直到发亡瞳欲瞎,
赏心雄看雨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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