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玄子》一书说，男人在妻子经后一至三天行房，他将获得儿子；四至五天行房，他将获得女儿；五天后行房，那么他所做的都是白费。在初中时代，葛不垒就看过这本书了，从此他养成了抓紧时间的习惯，觉得任何事拖延了五天，都是白费。葛不垒争分夺秒地活到29岁，到现在仍然是个处男。29岁生日是在七八个中学同学的陪同下在一家饭馆里度过的，葛不垒说：“到时候了 。”他准备找地方花三百块钱，葬送掉自己的童贞。他的大胆想法，令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醉酒的女人从洗手间走出来，摔倒在了地上。葛不垒走上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就和那女人手挽手地走了出去。留下来结账的同学在他身后骂声一片。
　   那天晚上他和醉酒女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始终成为了一个谜。许多天后，有同学打通了他的电话，他表示自己依然是个处男。两年以后，葛不垒已经成了一名观念艺术家，他的成名作叫《摔倒》。那是一组一百多幅的照片，一个女人在酒吧、宾馆、街头、写字间、垃圾站等各种地方摔倒的照片，每摔倒一次，身上的物品就少了一件，最后一张是她一丝不挂地摔倒在床上。在电视上葛不垒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仍然以强调的口吻说：“ 我是一个处男。”同学们觉得问题严重了，便打算为他花钱找一个女人。葛不垒在家里苦苦等来的，却是自己中学时代的女班长……十分钟后，班长给了葛不垒一记耳光：“ 你不是说你是个处男吗？”葛不垒答道：“ 虽然你有你的认识，但我坚持我的说法。”然后班长叫了一声“骗子”，就哭哭啼啼地走了。只用了两年时间，葛不垒就从一个插图美编转型为一个观念艺术家，他的成功就起源于29岁生日的那个夜晚。当时出了饭馆后，他充满激情地扶着醉酒女说：“咱们找个地方去，你说，去哪儿？”醉酒女考虑了一下说：“ 故宫。”两人在瓢泼大雨中打的去了故宫。刚一下车，葛不垒就被醉酒女按在了泥泞的地上……在回去的路上，葛不垒对出租车司机说：“ 你知道吗？来的时候我还是个处男。”司机没有回头，一字一句地说：“有什么了不起？老子到现在也还是处男。”回到醉酒女的住处，葛不垒庄重地问：“你今天是经后第几天？”醉酒女说是第四天，葛不垒一惊：“ 恰好生个女儿。”于是他将她搂在怀里，温言规劝：“ 我会负责的，要不，明天咱们就去医院堕胎吧。”醉酒女一愣：“告诉你，经后八天里，做什么都等于白费。”葛不垒给她说了《洞玄子》，醉酒女大笑了起来：“错了，可能写书的人跟你一样，是个处男。”这一晚，葛不垒从中学时代就坚守的观念被一下子颠覆了，这注定他会成为一个观念艺术家。
　   葛不垒和这个叫周浅浅的女人同居了。但一个星期以后，周浅浅开始夜不归宿，而且每次回来以后都变得非常有钱。处在恋爱中的葛不垒跟踪的结果是，周浅浅和一个长头发的男人一道去了男人的家里。痛苦不堪的葛不垒找来了一个叫沈杏花的卖淫女。事后这个卖淫女告诉他，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李长征还在老家等着她，等钱挣够了，她就回去和他结婚。周浅浅因为过去男朋友是个画家的关系，一直活跃在艺术圈子里。葛不垒通过她，也认识了不少的艺术家，这为他以后成为观念艺术家铺平了道路。由于父母的反对，葛不垒最终还是和周浅浅分开了，仍然搬回去和父母同住。有一天，他在过去和周浅浅常去的一家餐厅吃饭时，一个女画家过来说：“ 周浅浅死了，是吸毒过量死的。明天下葬，我们每人凑一千元给她买墓地，请你也出一份吧。”那天晚上他意外地碰上了沈杏花，并和她去旅馆春风一度。第二天葛不垒起得很晚，没有了回家取钱的时间，便好说歹求地向沈杏花借了一千元钱。沈杏花放心不下，要和葛不垒一起去坟场，葛不垒说：“ 行，去完坟场，你跟我回家，前账后账一块儿给你。”但在葬礼上，沈杏花却结识了一个老画家，跟着他一同回家去了。
　   周浅浅逝世两周年的祭日又到了，葛不垒在聚会上碰见了久不谋面的沈杏花，她正挽着一个青年艺术家的手臂。葛不垒上去说：“ 杏花，你那一千块钱我什么时候给你呀？”沈杏花说：“ 大哥，这是太小的钱了，你还记得？先存在你那儿吧，有空再说。”想到还在老家傻等着这个女人的农村青年李长征，葛不垒心里一阵难过。聚会没有结束葛不垒就走了，他意外地碰上了几年前送自己和周浅浅去故宫的那个出租车司机。他让司机将车又开到了故宫的河边。他说：“ 我和她原本不认识，你知道我跟她说了句什么，她就跟我走了？”司机说：“ 说了什么？”葛不垒说：“我所有的同学都以为我在谈价钱。其实我说，我是个处男。”司机哑然：“ 她这就跟你走了？好人！”葛不垒说：“是好人。”一阵风吹过，葛不垒忽然有了想下车去走走的欲望，但口中说的却是：“咱们走吧。”出租车驶出故宫卫河地带，行驶了二十米遇到了堵车状况。葛不垒拍出一张百元钞票，没打招呼，便开门下车。司机从侧镜看到他向回路溜达而去，对着镜子中的影像说了句：“兄弟，保重！”
　   七日后，司机在公司交车时听到同事们议论，故宫卫河漂出一具男尸，据说是位名人。司机找到当日的晚报，见上面登了张打捞尸体的照片，印刷效果极差。司机看了报道文字，自言自语道：“葛不垒—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帆子） （渖强插图） 载于《小说界》2004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