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ELLEN
今年是我来日本的第8个年头,中国年却是第一次没有回去团聚。
1月25日,中国的除夕,星期天。如往常一样我和孩子们一起起床,下楼,打开电视……转到中国的卫星频道,播音员说道:今天是中国的除夕,各大饭店都被预定一空,连外卖年饭也被抢购一空……接著屏幕上出现了我最熟悉的街景:店门前大红的灯笼,红色的福字,饭店里忙碌的布置。于是,我驻足在电视机前,脑海里开始摆开了除夕的宴席:刚出蒸笼红红的大闸蟹、老鸭煲、龙井虾仁、香乾马兰头、蟹肉小笼……于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老公还在做梦,半睁著眼睛,咚、咚、咚地冲下楼来:“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一边哭一边回答:“我要回去,回上海去,今天是中国的除夕呀!”老公终于有点醒了的神情:“哦,对哦,今天中国过年哦……可是你要回去现在也赶不上吃年夜饭的时间不是?”于是,我认真地在心里盘算起来:现在九点半,整理东西出门最快也要十点半。从家里到中部机场需要两个多小时,那就下午一两点的时候,而且要正好有票卖给我……这么一想便知道:完了,完了!肯定是赶不上的,现实一点吧!今天忍过去就好了。
我开始每日晨课:打扫卫生,把房间的尘都吸过一边,然后开始拖地……可是脑海里就满是过除夕的情景在播放:一般我们家的习惯都会在除夕的下午沐浴,然后开始更衣打扮。到了5点半左右先放一挂鞭炮,以前小时侯放的鞭炮很小,声音是“口辟 口辟 啪啪”一阵就完了;而现在鞭炮的等级可提高多了,个儿大很多,美曰其名:电光炮。果然是又亮又响,蒙上耳朵都觉得震耳欲聋。随著响声,落得一地的红……放完年夜饭前的鞭炮就可以准备吃年饭了。
以前,小时侯当然是一家人坐在桌前,所谓一家人也就五个人:外婆、父亲、母亲、哥哥和我。父亲平日里不喝酒,但是会在这天和母亲喝一些绍兴酒,我和哥哥就会吃甜酒酿,吃得多了也会醺醺然,不辨方向。现在呢,我和哥哥各自成家,人口一下子多了起来,要是全部到齐有六个大人三个小孩将近十来个人呢!年年在外面包年夜饭,每年换酒店,吃吃评评,哪家的好吃,哪家的不好吃。热热闹闹的,席间爷爷奶奶分过红包,我和兄也会给相互的孩子分红包。最开心的是孩子们: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小嘴甜得无可挑剔。
刚开始我们定包房吃年饭,后来发现大厅要比包房里吃来得热闹,年味重,于是为了定年夜饭我们家最起码要提前半年多就要预定了。现在据说吃完哪家比较好的,年饭一完就预定下一年的年饭了。
不知不觉已经打扫到了二楼,跟著回忆泪水吧嗒吧嗒地滴落在地板上……于是走进在二楼尽头的书房,打开电脑,点开SKYPE,拨通了娘家的电话。听到母亲熟悉的:“喂——”我就又一次放声大哭……母亲不用再问也知道是我,她也“呜呜……”地哭了起来。就这样母女对著话筒伤心地大哭起来……过了一会儿,母亲对我说:“你看,多难受呀!当初不同意你嫁这么远,就是因为妈妈自己从四川嫁到上海,跟著你爸爸走这么远。可是走到哪里,要过年了回不了娘家这个心里难受呀!”我仍然止不住我的哭声,但是,我没有后悔嫁给这个男人,和他在一起,养育著这一双儿女,苦也好、累也好,我必须承受。因为,他还给了我幸福的生活,我不能只占著好的,却不付出。这么想著我的哭声变小了。母亲又对我唠叨:“你自己做点吃的呀,给太郎和妹妹做点他们想吃的东西吧……”我嘟哝了一句:“那也要会做呀……”这时脑海里跳出了“蟹壳黄”,对,我待会就做蟹壳黄给孩子们吃。于是就对母亲说:“那就先给你们拜年了!”母亲连连说:“好、好、好……”电话就挂了。
于是,我的HOME SICK第二步就是做蟹壳黄吃。用面包机拌好了油面和水面,做成酥面团,里面包上葱油椒盐的馅心,放进烤炉,40分钟,一股熟悉的奇香飘荡在餐厅里……孩子们等不及地叫:“我要吃,我要吃嘛!”连老公也大叫:“什么东西,这么香?”我就说:“蟹壳黄啦!”他们三个也学说:“蟹—壳—王—啦!”
老公一边吃刚出炉的蟹壳黄,一边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中国过年要吃这个东西哦!”我笑著说:“不是的,不是的啦,只不过我今天想吃这个而已!哎呀,跟你这个外国人没啥好说的,外行透了!”
看官可认为我的HOME SICK就此结束?不不!那一整天我的脑海里都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每逢佳节倍思亲……”昏昏沉沉一天。那天老公特识相,绝对不转台,让我在电视里过把中国年的瘾。晚餐也全是中华料理,做了一大盘的煎饺子,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老公也连连说:“O-YI-SHI!”其实,他最爱吃日本料理。可是没有办法,我犯了HOME SICK嘛!看来,得中国好多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