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没有回答他。离婚以来的独身生活使她想通了,结婚其实要的只是一个男人旁边的位置,一张有座位的票而已。做情妇抽到的是没有座位的票。妻子和情妇不同的只是座位,一个有一个无。对她,要紧的是座位而不是旁边的男人,这可能仅仅由于习惯,虽然她知道如果只要男人而不讲究座位要简单得多得多,但她没有办法。她知道,等得越久,有座位的票就越难到手。她没有时间再挑剔了。五年前,前妻是七月最热的那天走的。暑假还剩很多,本来她可以呆得更久才回京都,但她说大学里还有许多事就走了。 总共就回来十天,这十天里两个人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都在谈论要不要分手的事。两个人情绪都不好。他晚上在游戏机店打工到11点才回家。她灯也不开,就一个人在黑黑的房间里看电视。饭倒是做了,热在锅里,但她不说话,也不开灯。他赌气似的在黑暗的厨房里吃饭,灯也不开。吃完饭两个人就开始在黑暗中争论,谁也不看谁的脸。话题总是他挑起的,风言风语传说她的教授对她有意思的话,使他一看到她胸口就老堵上一块毛巾似的。
“怎么样,想通了吗?”他问。每天他都是这话,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逼她,他想说的是他不愿意她离开他,希望她留下来,但话到嘴边就走样了。他不提日本教授的事,好像这事不存在。心底里,他希望她提,主动告诉他教授的事,并且希望她说在教授和他之间她还是挑中了他。
但,她始终保持沉默。
那天前妻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张一想就想到前妻留在那个日本男人家里过夜了,心里很不痛快,才见二次面,就算四十岁的女人,也用不著这么急著上别人床,算什么东西。
十点快半的时候,电话铃响了,他以为是前妻打来的,一接却是介绍人的。他有意不先给介绍人打电话,教授嘛,这点架子还是要有的。
“我给静雅打了个电话。”介绍人的声音犹犹豫豫的,“她说和你的事,还是算了,东京太远,接触起来不方便……”
“是吗?”他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做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你对她是不是也有点看法?”介绍人的声音有点高兴起来,“是呀,我就想,你怎么也没挂来个电话,那就好,那就好。”介绍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静雅母亲的朋友,静雅母亲托她给静雅看个对象。她跟张博士原来在一个大学院念书,对他印象不错。
“请第一次见面的女朋友吃汉堡包!哼!亏他请得出来。骗国内土包子不成。”实际上静雅对她大发牢骚。
“那你说要请什么才好?”介绍人有点惊奇地问。
“至少得上个高级中华,花它三万五万。还让我挤到什么人家去,连旅馆都住不起。”静雅说。
“你要是不跟人家呢?”
“那算他倒霉。”静雅嘻嘻笑了。
介绍人差点没觉得静雅是为了骗顿好饭吃才跟张见面的,就没有把这些话传给张博士听。“唉,现在年青女人……”介绍人最后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挂上了。
介绍人的这一声”唉”一整个晚上哽在张心里,他觉得里面大有文章。静雅一定和介绍人说了什么?她不把话传给他,就说明这话并不好听。但静雅说了什么?他什么地方做得不够使她看不上他这个大教授呢?他怎么也想不通,好久闷闷不乐。静雅算不了什么,而是他糊涂了,以后跟年青女子如何交往呀。(待续) 芷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