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定居在日本东京的表哥、表嫂带着两个女儿回中国探亲,从那以后再没见面。
来日本第三天往表哥家打电话,告诉他我已来日定居,给表哥表嫂一个意外惊喜。
我忙着学日语,老公忙着上班,接着公公又来日本,始终没有空去看表哥,在电话里听得出表哥在怨我。我明白,这种怨便是一种亲情、一种想念、一种牵挂!于是我和老公决定:再忙也要去看看表哥表嫂。
从爱知县上巴士车到东京近八个小时。
车在市区内穿行,道路两旁的霓虹灯斑斓闪烁;商场、酒店、咖啡店有人进进出出;有人匆匆地赶着班车……
夜晚,车上高速公路了,只能看见远处的连成片的灯光。车内一片安静,工作一天的老公在我身旁发出了轻轻的鼾声,朦胧中的我,断断读读的想起一些往事……
我和母亲去哈尔滨以北的查哈阳农场的舅舅家串门,每次去都看不到表哥在家住,听母亲讲舅妈去世早,舅舅带两个孩子过日子挺难的,表哥的舅舅家没小孩,就把表哥要过去当养子,还听母亲讲,表哥的舅妈是日本人,心地善良,待表哥特别好。
记得有一年春节,表哥和姨妈家的姐姐一起去喻尔滨看我母亲,表哥带了一条十三斤重的草根鱼,没想到上车时因为人多,鱼被挤得从表哥背背着的袋子里滑出去,正好掉在火车中间的夹缝里拿不出来了,到了我家,除了看到表哥身上的那条空袋子,还看到表哥脸上的一副懊恼的神情。
表哥到了结婚年龄,很多亲属都想帮忙,目光便一齐锁定到当时正在小学教语文课的表嫂身上。表嫂是哈尔滨下乡知青,经过文化部门的考试才进的学校。第一次见表嫂时,她已是一个女儿的母亲了。她说话的语速很慢,声音柔柔的、细细的,皮肤白皙,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和表嫂聊天时好像面对着一个平静的湖面,心情很舒畅。我感觉中的表嫂是个文静,内向性格的人,既使表哥无端地发脾气,表嫂也会忍耐,伤心时也只是默默流泪而不会大声争辩或耍泼的那种女人。
表嫂怀第二个孩子时,正赶上中国进入“ 计划生育”阶段,表嫂被禁止教课,让她去敲上、下课的钟,表哥的车也不让开,让他干杂活,眼看两个人的工作都失去了。无奈之下,表嫂带着八个半月的身孕到哈尔滨打算做引产手术,我陪着表嫂去了几家医院,医生都说:“太晚了,现在做手术大人很危险。”表嫂回农场时下了汽车就被送去医院生下第二个女儿,差一点没生在车上。后来,表哥的养母回日本,表哥也因为是日本人的养子免去处分,再后来就是表哥一家随养母来到日本……
表哥来电话,他到立川站接我们。
出了站台,只见车来人往,令人眼花缭乱。“ 这么多人,上哪儿去找表哥啊,”我心里正琢磨着,奇迹出现了,在天桥上那熙熙攘攘的的人流中我一下认出了表哥匆匆走过的身影,尽管是九年没见面。
表哥开车来接我们,约二十分钟就到了表哥家。表嫂在厨房正忙着,桌子上摆好了十几种中日料理。
表哥在水泥厂开车,表嫂在一个会社的食堂上班,表哥的大女儿现在和老公的姐姐合开了一个中国料理店,当年那个没有被“ 计划”掉,差点没在车上诞生的二女儿如今已是大学毕业,在一家星级宾馆工作。
见我们去,表哥一家非常高兴,表哥平时很少喝酒,那天却喝了一杯又一杯。表哥的二女儿一直帮表嫂忙,又忙着给我们照相,我们品尝着表嫂色味俱佳的菜肴,感觉这是一桌融进了表哥全家浓浓亲情的宴席,在异国它乡这份亲情让人感到十分珍贵!晚上十点多,表哥的大女儿、女婿提前关店来看我们,聊到很晚才回去。
第二天下午,表哥表嫂送我们去立川站,当回头向站台外的表嫂挥手告别时,我和表嫂眼圈都红了,我想: 以后有机会一定在表哥家住几天。又想:表哥这辈子能找表嫂当老婆真是福气!
去东京表哥家 / --(崎玉县)袁奕
日期:
05年01月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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