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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毯的奴隶 / ■(大 阪)山城传玲
日期: 04年12月2期

  生长在中国温暖南方的我,最怕日本的冬天。其实还未入冬,我就已被冻得灰头土脸了。伸出双手十指,俨然十根“ 胡萝卜”。未等卖菜找零的阿婆说上:“ 啊,冻疮,真可怜!”我已先羞起来,真是名副其实的“冷血动物”。
  偏偏这个大冷血动物把这不好的DNA遗传给她女儿,于是,女儿小小年纪也成了个小冷血动物。冬天一到,孩子他爸可忙乎了:暖了老婆的“ 红酥手”,却冻了女儿的玉脚趾……晕菜!晚上看电视,开足暖气,披着袄子,却还在抖啊抖……
  购地毯时,孩子他爸相中的是波斯地毯,却被其不菲的价格吓得“ 草容失色”,最后一边流着口水盯着它,一边购了一块“made in China”的手工织地毯。也还不错,浅棕的底上,开满了鲜橙、奶黄、洋红的POP花朵。拿回家一铺,刚好和那白色的沙发及客厅墙上向日葵壁挂毯相映成趣。和女儿躺在厚实绵软的地毯上嬉笑滚爬时,真是惬意。
  一星期后,我偶然发现,地毯的毛绒中,有许多落发。洁癖的我顿觉毛骨悚然,如遭蛇咬般蹦起身,拖出吸尘器,大吸特吸。然后又匍匐在地毯上,用手寸寸分分地搜寻落发。回想起那神态,真像动物园中给猴崽子篦虱子的猴妈妈一样。嘿!还真给我篦出了一些小纸屑、炸薯片渣子等。
  惊觉出地毯是个“藏污纳垢”的地盘后,便向丈夫女儿宣布“ 约法三章”:不许在地毯上吃薯片,玩剪纸;不许在地毯上拨头发;不许在地毯上喝饮料……说着说着,我渐渐纳闷起来:“地毯是用来便利、装饰起居生活的,值得了我这么做,约束家人吗?一家人原来咋样就咋样吧,自己加倍努力扫除就当是减肥晨练啦!”
  于是,每早,清洁地毯是我必修的晨练。这下,我可累惨了。先是用吸尘器吸,再用手清洁,用湿布拭去果汁等污迹,最后必喷上地毯专用的除菌清洁剂,折腾了一个小时,总算可以较放心地让女儿坐在上面玩了,却仍是一天提溜着心,生怕她倒果汁、牛奶在地毯上。
逢上节假日,便温言软语地哄老公帮我把这厚重的家伙拖到阳台上晒太阳,进行紫外线消毒;晚上趁暮色降临前拖进来,重铺上。拆腾人哪!一块地毯搞得全家都为它服务,不得安宁。
  逢上接连几天阴雨,地毯就似海绵似的吸足了空气中的温气,散发出异味来了。长着一只狗鼻子的我,嗅觉异常灵敏。先用重曹撒在地毯上吸附异味,再用吸尘器的细管子把吸附着异味的重曹粉吸走。吸尘器轰轰作响,老公大惊失色:“老婆啊,这样吸法,就是铁公鸡也会被吸下三根毛的呀!”
  为了防止地毯被我吸光毛,老公建议让它长时间享受“ 日光浴”。这下,那块花地毯就不分白天黑夜地在阳台上享受“日光浴”和“月光浴”两种光线疗法──我们实在懒得每晚把它收进来!
  朋友来我家玩,一进门就问:“你家咋把花壁毯往阳台外墙上挂呀?我在老远的巴士站那儿就瞅见啦!哈哈!”大笑过后,我清算起这一季冬季,在地毯上付出的劳工及精力,真是做足了奴隶,约束了多少自由,浪费了多少时间。于是,撸起袖子,找出一麻绳,把花地毯从阳台上拖拽进来,就地正法,捆了个结实,“咚”地一声,丢进壁橱!
  那天晚上,一家子团坐在电视前,喝着热可可,嚼着薯片,好不爽快,地板虽硬冷些,却再也不必提神吊胆地怕弄脏了啥。想想次晨起,不必早早起床清洁地毯,我就舒坦多了。不过,托了那个冬季天天“ 晨练”的福,我居然不长冻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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