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石
学飞一听急了∶
“怎么了?他们怎么了?不要紧吗?”
“大事也没有什么大事。”李大爷说。
“你三兄弟不是就有一个闺女吗?不瞒你说,你三兄弟媳妇又怀孕了,一开始不知道,就上医院里检查,这一检查可就露了馅了,乡里来人了,动员你三兄弟媳妇打胎。可你三兄弟他们这么一把子岁数了,还没有个儿子呢,他们做梦都想要个儿子,让三兄弟媳妇打胎,那真比割他们的肉还难受呢。可是不打胎,上面又不罢休,三天两头来动员,又是要罚款,又是要往医院里送,弄得我们没个消停日子呀。后来我和你大娘说,让他们去他二哥那里躲几天,等生了孩子之后再回来,反正生米做成了熟饭,愿打愿罚就随他们去了。”
“这么大的事还不是大事?你们家里遇到这么难办的事,还要来照顾我,您老人家腿脚不好,还得给我做饭、送饭,我真是拖累了你们呀!”学飞说。
“你说到哪儿去了?学飞,我和你大娘做这点儿饭还是没问题的,你看,我不是挺硬朗吗?”
李大爷刚刚说完自己硬朗,突然上来一阵咳嗽,他捂著胸口咳嗽了好一阵。
学飞见状更觉得面红耳赤,自己一个壮年人,麻烦人家李大爷老两口80多岁来照顾自己一个壮年人,真是有点儿无地自容。自己一病在床就是十几年,不仅连累了碧子、小强,还连累了李大爷他们一家人。学飞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用的人,不仅没有用,还要连累身边所有的人。
李大爷的咳嗽终于止了下来。他捶了捶胸口,对学飞说:
“学飞呀,你三兄弟他们的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呀!大爷能给你送饭,大爷高兴啊,你大娘也高兴呀。那些年,要是没有你和秀兰帮著我们,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你就安心养著吧。要不然,秀兰回来,我们没法交代呀。学飞呀,你听大爷的话,安心养著吧!”
李大爷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回去了。
屋子里又变成一片寂静,学飞躺在床上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和寂寞。
学飞看见窗外白云在蓝天上慢慢地飘著,鸟儿在天上自由地飞翔,而自己却被伤痛固定在了这间土房中,只是活著,不能为亲人,为照顾自己的邻居、朋友们做任何事情。
学飞的耳朵在屋里和外面死般的寂静中嗡嗡作响,这时一阵自行车铃声由远至近,乡里邮差老杨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学飞,有信来哩。”
老杨走了进来,把信放在了学飞家的炕桌上。
“还是日本来的哩,看这邮票,多漂亮。” (未完待续 沈强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