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儿童节送你一条白丝巾
5月26日,是汶川大地震死难者的“二七”。按照民间葬礼风俗,亲人会去死者坟前祭奠。这天一大早,都江堰市聚源中学初中部的5个女生骑著自行车,结伴来到学校的废墟前,哀悼她们那些在14天前死难的同窗好友。在点燃蜡烛的废墟前,她们站成一排,红著眼圈,静静地低下头,默默地站著。
一个姓张的初一女生哭著说,废墟之下,有她儿时最好的朋友。
过去半个月里,她不断地回忆著平时两人一起上街买东西的情景:她俩总喜欢买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衣服和小饰品。
她清楚地记得,去年六一,她俩用平时攒下来的零花钱,围著聚源镇的街道,转了好几圈,最后在一家小饰品店,每人买了一条白色的丝巾。
从前她们常常光顾的那家老街上的小饰品店,如今已是断壁残垣。
这个女孩边说边捂住脸,哭著说:“白色的丝巾是好朋友平时最喜欢的,以后每年的儿童节,无论我在哪里,都要给她买一条,送给她……”
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6月1日,6岁的小女孩晶晶,已经围著绵竹体育中心的帐篷转了好几圈,但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妈妈。
问她家里的事情,她始终拒绝回答,只是不停地向过往的路人比划著妈妈的个头,询问妈妈去了哪里。当记者屈身去摸她的头时,她一把搂住记者的胳膊,流著泪问:“叔叔,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站在小晶晶一旁的奶奶告诉记者,晶晶的家在绵竹市清平乡,地震前两天,她跟著奶奶一起去了姑妈家。临走时,她妈妈说,两天后就去姑妈家接她回家。可是,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中,村子前后的两座山突然合拢,整个村子都不知道埋在哪里了。
地震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奶奶只能这样告诉晶晶,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四川地震灾区,像小晶晶这样失去亲人的小孩,还有很多。
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是哪里
地震发生后,7岁半的曲山小学一年级(3)班学生朱美玲,从坍塌的废墟里爬出来后,走到同学们集合的空地,随后,跟著老师和同学长途逃生。当晚,在九洲体育馆内,小美玲美美地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她咂著嘴说,那是她平生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5月28日,小美玲和“大部队”一起,又被迁移到了绵阳市高新区的八一帐篷学校。住进八一帐篷学校后,二年级(3)班班主任母智慧成了一至三年级孩子共同的“妈妈”。入住新“家”的当天下午,孩子们活蹦乱跳地围在母智慧老师身边,让老师给他们洗已经很久没洗过的头发。孩子们争先恐后,男孩子淘气地跟女孩子抢位置。由于要求洗头的孩子太多,那天,小美玲都把自己的辫子散开了,但还是没能轮到她。老师也累坏了,小美玲懂事地让老师第二天再给自己洗。老师告诉孩子们,今天的晚餐是面条。他们不像以前在学校时那样喧哗,而是井然有序地排著队,安静地等著老师给他们分食物。四年级(3)班的张灏宇边吃面条,边跟一个同学商量晚上下象棋的事,“我准杀得你片甲不留。”他得意地说。
告诉我,怎样才能回到从前
都江堰市向峨乡是这次受灾比较严重的小山乡。乡政府所在地的房屋,除了向峨乡中心小学的一栋教学楼未倒塌外,其他建筑全部被夷为平地。与之相隔3公里的海虹小学,在这次带型地震中,校舍安然无恙,孩子们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在馀震不断的恐慌中,海虹小学六年级女生王林和幸存下来的向峨乡中学大哥哥、大姐姐,以及临时搬来的乡中心小学学生,一起在学校操场的帐篷里复习功课。
眼看就要到六一儿童节了,尽管经历了半个月前的强震灾难和其后无家可归的艰难生活,王林还是不断回忆起地震前和同学们一起排练儿童节节目的情景。本来,他们排练的健美操节目是要在儿童节时为全校同学和老师表演的。她说,排练时,她和同学们是那么认真,大家都想把自己最美的姿态展现出来。因为,这是他们在小学度过的最后一个儿童节,无异于一个告别童年的特别仪式。
但是,地震的不期而至打破了她所有的梦想。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地震时的画面:脚下像煮开的水,不断向上翻腾;学校四周矮山上的树摇摇晃晃,发出可怕的响声;远处山谷里,传来巨大的闷响。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自己路过向峨乡中学时亲眼目睹的残酷场面,以及成天闷声不响的同学们。她说,她很想回到从前。但是,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到从前。
与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相比,王林是幸运的。因为,家里的房子虽然垮了,但她毕竟还有疼爱自己的父母。
地震后,向峨乡中心小学的大多数家长都把孩子送进了海虹小学住读。因为,家长们觉得,将孩子送进有著一大片开阔地的海虹小学,比在家长身边更安全。
5月26日,向峨乡中心小学一年级学生杨扬的母亲,哭著把7岁的杨扬托付给了海虹小学。临走时,她再三叮嘱老师对孩子给予格外的关照,因为地震时,杨扬亲眼见到两个哥哥和爸爸等4位亲人被埋在废墟里,并亲眼看见救援队抬出亲人的尸体。
杨扬母亲说,地震后的这段时间,活泼可爱的儿子变得很少开口说话了。这位经受了巨大打击的母亲哽咽著说,死去的人,已经无法挽回他们的生命,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儿子心里的伤该如何抚平。
最近几天,在心理志愿者的指导下,老师让小杨扬通过绘画等方式讲出自己心里的事。在他交给老师的图画纸上,有著小花、小草和一栋漂亮的房子,屋顶上的烟囱边,还有一道美丽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