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第一场白色的雪,拉响的却是红色警报。“这是中国有气象记载以来最严重的一场雪灾。”中央气象台首席预报员孙军说。在受灾各省,交通受阻,电力不足,供应吃紧…… 面对突如其来的灾害,中国政府是否具有足够的应对能力?面对灾害中国人民是否能够再次展现其不屈的韧性?风雪中的中国面临考验。 惨烈篇: 据民政部救灾司副司长邹铭介绍,截止到1月31日18时,全国19个省区市不同程度受灾,因灾死亡60人,直接经济损失已经达到了537.9亿元。 三烈士倒在抢险工地上 从1月13日凌晨至今,湖南持续出现雨雪、冰冻、严寒天气,并有92个县市相继出现冰冻,其中湘中、湘西36个县市达到重度冰冻灾害标准。这是湖南遭遇的自1954年以来范围最广、持续时间最长、影响程度最为严重的冰冻威胁。 2008年1月25日下午,湖南郴州白石渡,在冰雪和冻雨中支持了两周的巨大输电塔轰然倒下,10万伏的高压线搭在了其下2.5万伏的铁路接触网上。 来自广州铁路(集团)公司的消息表明:这直接导致了京广线小水铺至马田墟区间的配电所跳闸断电。约4个小时后,从深圳西开往湖南怀化的N582次列车,行驶至湖南耒阳时失去电力,突然刹住……自这一刻起,湖南郴州至衡阳段,成为京广线的阻梗区。 持续冰冻还造成自来水管冻裂,部分居民饮水困难。据报道,长沙城区1天内就发生了500起水管爆裂;在衡阳,一夜之间就有1000个水表冻裂。严重的气象灾害,已经影响到这些地区正常的生产秩序,饮食成本更是成倍增加。在菜市场,芹菜、蒜苗、白菜、活鸡、活鸭等十分走俏,但菜价已经涨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在一些地方,白菜价格已经升到每斤3元,大蒜和香菜都卖到了20元一斤,豆角15元一斤…… 在冰冻、严寒天气中,交通、电力等行业涌现了一大批抗击雪灾的勇士。电力员工罗海文、罗长明、周景华在高压线路上人工除冰时,因线路覆冰太厚、铁塔不堪重负而坍塌,3人不幸殉职。 华能长沙电厂至沙坪500千伏送电线路全长31.7公里,共有87座铁塔,承担著向湖南省会长沙供电的重任。2008年1月21日,线路因导、地线、绝缘子覆冰严重,线路跳闸停运,强送不成功,导致长沙城区部分停电。 1月26日,刘国军等人所在的送电三分公司奉命对该线路进行抢险。罗长明、罗海文和周景华被分在同一组,负责全高59米的43号铁塔的覆冰清除任务。当时,线路铁塔上角铁覆冰厚度约为60毫米,地线及导线覆冰厚度为90毫米,已经远远超出设计标准。 “我在另一个山头,可以远远地看到罗长明、罗海文和周景华三人作业的那座塔。快到中午1点时,我突然发现,他们作业的那座塔不见了!”刘国军心里一阵紧张:他们肯定出事了! 因为山上已被积雪覆盖,找不到路,刘国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罗长明所在的山头赶。“太难走了,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看到罗长明躺在地上的惨状,刘国军全身都软了。 一起参加人工除冰的罗军民是罗海文的堂侄,出事时,他正在邻近另一座山头的铁塔上除冰。“我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两三个工友了。我们探了一下罗长明的脉搏和呼吸,他已经牺牲了,头上、嘴里全是血,胸口上还有一块冰。” 据罗军民描述,当时,铁塔只断了一截,罗海文被吊在空中,一直在喊救命,声音很大。而周景华则抱著铁塔没动,也没说话。“我们赶紧拨打了120,并且分两路人爬上山去救他们。” 罗海文和周景华被送往长沙163医院后,因抢救无效身亡。1月28日,罗长明三人被正式追认为烈士。 南京工人扫雪踩穿屋顶身亡 1月31日上午11点多,在南京江宁营宁路108号,一家服装公司派工人上仓库顶扫雪,一名年轻工人不慎从屋顶踏空,坠落在仓库里的水泥地上,头部受重创,送往医院后,不治身亡。据介绍,这也是南京因扫雪而身亡的第一人,目前,有关部门已介入调查。 一名工人说,正是前几天的大雪,将这处厂房压塌。1月31日是工厂放假的第一天,老板听到天气预报说近几天又将天降大雪,担心这处由厂房改作仓库的房屋再次被压塌,便安排工人们清扫屋顶的积雪,不想发生了意外。随后送去医院,据医生说,伤者送来时,颅部受伤严重,浑身是血,当时瞳孔已放大,最终宣告不治。 贵州车祸25人死14人伤 一辆核载51座,车号为渝B-89137的金龙大客车乘载司乘人员共40人,从四川省内江市资中县驶往深圳嶄蒈諥1月29日早晨在行驶到贵州境内的贵遵高速公路98公里加900米处时突然失控,翻下垂直高度约50米的陡崖,摔在原贵遵高等级公路105公里加700米处,造成该客运大巴车解体报废,车上40名司乘人员,死亡25人、轻重伤14人,1名乘客经医院检查未受伤。事故发生后,贵州省委、省政府及遵义市委、市政府,当地交警、路政、消防、医疗等相关部门的领导及有关人员上百人迅速赶赴现场组织施救。1月12日以来,贵州省遭受全省有气象资料纪录以来最大的一次大面积雪凝灾害性天气,全省高速公路结冰路段、地点较多,大部分每天只能分时段通行。 武汉村干部救人时牺牲 2月2日,雪过天晴,但灿烂的冬阳却无法驱散镇宁堡村人心头的阴霾——1日晚,雪灾中英勇救人的周又山,在昏迷8天之后,不幸去世。 元月25日,蔡甸区侏儒街镇宁堡村村委会副主任周又山指挥村民营救一辆落水大客车。面对一根倒下的水泥电杆,他挺身而出,推开村民岳国生,自己却倒在了血泊中。 8天8夜抢救无效,2月1日19时43分,周又山静静地离开了人间。 堵塞篇: 2008年的春节前夕,上亿的中国人奔波在回乡路上,因为这场暴雪的缘故,许多人“在路上”的经历都显得格外艰难。 广州特快车晚点4天到郑州 “我们胜利了!”1月30日下午3时10分,在外停留了5天5夜的T256次列车,缓缓驶进了郑州火车站,乘客高伟和车上的2000多名乘客高兴地欢呼著。 T256次列车是大雪之后从广州返回的第一趟列车,从郑州出发到返回,历经5天5夜,路上总共被困了80多个小时,将近四天时间,缺水断电,饥寒交迫。1月30日,他们终于回到了郑州。
郑州到广州被堵近60个小时
高伟是T256次列车上的乘客之一,23岁,焦作温县人,在深圳打工。
高伟说,他买的是1月26日从广州到郑州的T256次列车的票,按时刻表T256次列车应在当天下午4时08分从广州出发,但一直等到1月27日早上,T256次列车还没有检票。
T256次列车是和郑州到广州的T255次列车一个车体,T255次抵达广州后,变为T256次从广州返回。高伟说,之所以一直等,是因为T255次没到。据T255次列车的乘警长顿凯说,25日下午4时46分,T255次准时从郑州火车站出发,但因为当夜突降大雪,造成京广线多处停电,被堵在了半路。
T255次列车到达广州已是28日凌晨4时,比原定的15小时51分的行驶时间,多走了近60个小时。高伟和父亲、舅妈等5人一直在广州火车站广场等著,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数不清的其他旅客。
同一方向都上车,超员近50%
28日清晨6时,T256次还没有发车,广州发往石家庄的T90次列车发车了。“只要是同一个方向的,不管啥票,都管上车。”高伟和父亲、舅妈等5人一起往T90次车上挤,但人太多了,其他4个人上去了,高伟没能上去,因为他的行李有些多。
上午8时,高伟坐上了T256次列车,这趟列车也和T90次同一个政策:只要是同一方向的、有车票的,都管上。“挤得啊,车门都关不住!”T256次列车的列车长袁平说,列车超员率近50%。“我们实在是太幸运了,你不知道广州火车站,有多少人等了几天都走不了。”高伟说,他之所以赶著回来,是因为这是他新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家里有他新婚的妻子。
人太多了,上了车,愁的不光是高伟,还有列车上的乘警。顿凯说,他们和列车长一商量,把卧铺全部打散,分流旅客。所谓卧铺全部打散,就是不分卧铺硬座,全按照硬座来安排人,一个卧铺,安排5个乘客,大家都不睡,都坐著。
除此之外,列车也对乘客实行了比较宽松的政策,只要旅客有车票,不管是普通车还是临客,都不再补差价。
停电让列车紧急调换内燃机车
当大家都为坐上车欢欣鼓舞时,没想到3小时后,就遭遇停电,被迫停车。顿凯说,当时列车停在距离韶关不远的一个叫做梅村的小站,站上只有一个人一座房子。刚开始,旅客情绪还比较稳定,但堵了三四个小时还没有动静时,旅客情绪开始急躁起来。“堵了一天多,车上没水也没吃的。”高伟说,他带的4只烧鸡全都吃完了,肚子还一个劲儿地咕咕叫。当时是荒郊野外,车上已经没有吃的了,后来,附近的村民扛著大包小包的东西沿车叫卖,吃饭问题才得到解决。
袁平说,当时不仅吃的没了,车上热水也没了。餐车上的4名乘务员用桶到村里接来凉水,然后到车上加热,供旅客饮用。
检车乘务员紧急将原来用电的列车,通过线路调整改装成内燃机车,T256次列车才得以在堵了30个小时后,又继续上路行驶。“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高伟说,有时候是为了让道,他们在车上看到许多空列车呼啸著南去,支援广州火车站。
1月30日下午3时10分,T256次列车缓缓驶进了郑州火车站,距离T255次从郑州出发,经历了5天5夜。
女子在车站被人流挤倒身亡
2月2日23点20分,广州市公安局新闻发言人在广州市政府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遗憾地发布消息:2月2日凌晨,广州火车站广场周边地区发生一起旅客伤亡事故。
据了解,伤者叫曾祥均,死者叫李红霞,都是广州市番禺区某钟表公司员工。他们几个老乡准备乘当晚的火车回湖北老家,被人流挤压倒地,现场执勤的民警发现后,立即冲进人群将两人从人群中抬出来抢救。曾祥均受伤较轻很快苏醒,但李红霞因伤势严重,于2月2日零时许抢救无效死亡。
广州旅客接力救出晕倒者
1月30日夜列车开通的消息传出,被疏散在交易会馆内的人流涌向火车站。拥挤和饥饿使不少旅客晕倒在人群中。在火车站广场参与急救的医生介绍,1月31日下午已有百馀旅客晕倒,不时有旅客被武警和公安民警抬往急救点。至1月31日下午3时30分左右,广州火车站附近滞留旅客达到20万人之多,交易会馆内仅剩300人左右。
据流动医疗点的医生介绍,仅1月31日下午,流动医院就救治了200多名旅客,百馀人是因为饥寒交迫和拥挤而晕眩。由于人多拥挤无法通行,晕倒的旅客多是由人群接力将他们抬出来。
女大学生因人多拥挤失常
1月31日起,一位女大学生从西安前往上海乘车途中,因车厢严重超员,人多拥挤,突然中途精神异常,声称要跳车自杀,在列车上值勤的西安乘警发现后,采取果断保护措施,精心照料,一路安全护送到上海。
女大学生叫李燕,26岁,宁夏某大学学生,她于1月30日从宁夏银川坐硬座赶到西安后,又买T140次列车无座火车票,准备前往上海联系工作。长途乘车、车厢人多拥挤使她精神异常。情况了解后,乘警立即通知列车长指派专人对其进行看护。谁知,当列车快到南京站时,李燕突然病情加重,在列车上出现了过激行为,声称要跳车、自杀,并伴有用头、肘、手撞击、拍打车门、车窗玻璃等症状。乘警王雪林、刘毅闻讯后,立即赶赴现场,一边对其安抚,一边对其采取保护性措施,将其接到列车硬卧车厢。在乘警和列车工作人员的精心照料下,李燕平安到达上海。
急切篇:
50年一遇的雪灾,冰封了许多游子回家的道路,却冰封不住他们与亲人团聚的热情。在道路被封、交通遇阻的情况下,不断有人采取极端个人行动,令人惊怵不已。
男子徒步18小时探望女友
1月28日,24岁的深圳打工仔杜登勇孤独地走在京珠高速公路上,他已经步行了18个小时。25日,他得知女朋友在回家途中被困湖南株洲,而且生病了。27日,他借了500元,坐火车从深圳来到广州,当天乘汽车到了韶关。当晚,京珠高速已封。杜登勇最后决定,连夜步行,前往400多公里外的株洲。在徒步奔走100公里后,他被冻倒在路上,但他不听劝阻,在零下4度的严寒下继续前行。
新人被困5天车上举办婚礼
京珠北高速路大桥路段的汽车已经堵了整整五天五夜了。24日下午,一对年轻的未婚夫妻赶著要回安徽老家举办婚礼,本来带著喜悦的心情上车,却在路上一堵就是五天。
原定26日晚上的婚礼,新人双方都没有能出席,远在安徽老家的家人还是按照风俗和订好的日子给他们举办了“缺席婚礼”。
为了弥补新人的遗憾,同在一辆车上的乘客们为这对新人举办了一场简陋却别开生面的“婚礼”。没有鲜花没有蛋糕,一块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红布充当了新娘的盖头,乘客们唱著由《生日歌》改编的婚礼进行曲,新郎在众人的拥簇下“挤到”新娘前,深情地掀起了新娘的“盖头”,车上的乘客一片欢呼。
没有酒席,乘客们就把身边的零食都拿出来共同分享,没有喜糖,新郎把带著准备回老家送人的“双喜”香烟拿出来分给大家,每个人都经历了一场难忘的特殊婚礼。
大学生滑雪橇上高速回家
1月28日10时许,湖北省高管支队民警在汉宜高速公路上发现,有一名学生模样的男青年竟然在踩著雪橇滑雪前进。
原来,该男青年是荆州市长江大学的学生,因学校放假,他准备返回武汉家里,谁知受大雪影响,长途客车停运,他异想天开,租借了滑杆、雪橇等全套滑雪工具,并买了套滑雪服,带上乾粮和矿泉水上了汉宜高速公路,准备一路滑雪返回武汉。事后,高速巡警将他送上了沙市前往武汉的长途客车。
目前,这场50年一遇的雨雪天气还在继续。悄然之间,年初这场持续时间超过半月、影响范围遍及大半个中国的冰雪天气已将考卷摆在了我们面前。2008年中国的首场大考已然来临,如何抗灾成为中国今年第一个要解答的问题。
中共总书记、军委主席胡锦涛1月31日作出指示,要求各有关部队全力支持灾区抗灾救灾,帮助受灾群众排忧解难,共同为夺取抗灾救灾斗争胜利而努力。为了抗雪灾,解放军和武警部队已累计出动30.6万人次,民兵预备役部队出动107.1万人次投入救灾。解放军有100多名将军率领部队在抗击雪灾第一线。
2月1日下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后,立即从北京赶赴长沙。这是总理时隔3天后,再次抵达湖南考察抗冰救灾工作。从1月30日18时回京,到2月1日14时重返灾区,44个小时的时间里,温家宝无时不牵挂著灾区和灾区的群众。他在列车车厢里接受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采访时,向全国人民提早拜年,并表示有信心、有勇气、有能力克服这场严重的自然灾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