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野老太太是我饺子店的一位常客,她虽然看上去已是七十有余,可那圆圆的小脑袋上不仅长着一张白晰的小脸蛋,而且还长着一头韵味十足自然弯曲的美发。她个子不高,却是小巧玲珑地煞是协调。穿衣打扮也透射出一种挡不住的雅致。每次来店里,要一瓶啤酒、一盘饺子或半份炒饭,但总是只顾了和我说话,酒总是没有喝掉多少。
她是为了说话而来的,“ 美极了”是她的口头禅,常常用在“ 盘点”她花季年华的“ 辉煌”中:穿“ 美极了”的衣服,去“美极了”的地方,和“美极了”的朋友一起……她没有结过婚,替哥哥嫂嫂给父母养老送终后,就一个人住在父母留下的房子中。她不喜欢听别的老太太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聊天,更不爱听别人儿媳长了孙子短了的家常闲话,颇有点知识人的清高。她视我为知己,因为她在我这里找到了有关社会和历史、中国和日本、人生价值等等哲学言论的“贩卖市场”,还有来自中国的四字成语呀,简单的英语会话呀(她在跟电视学英语)等的交流。我也为在日本能有这样的聊天对象而高兴。有时我也会开玩笑地说:“你怎么不交一个一起喝茶聊天的朋友?”她的回答是:很难。听她的口气,身边有的都是一些“土八路”,与她年轻时见过的“酷呆了”的帅哥相比,约她的人中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的。
每当遇上店里没有客人的时候,我们会聊得很久,而后她总是会留下比饭钱多两三倍的钱。我极力说服她不要这样,而她总是满脸虔诚地请我接受。后来她见到我的女儿后,每次都带给孩子一大堆零食来。出于感激,见她孤身一人生活,去年的母亲节,我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件白色的镂花短袖衫。看得出来她是发自内心地特别高兴。有一天,她特意配上黑白相间的格子长裙,来给我看。
不过,半年前我有了关掉饭店的想法,害怕让她伤心,就一直没有告诉她。等到进入饭店经营的最后一个月,我每天都在设想着如何告诉她时,她竟然没有再出现!直到饭店关闭的最后一天,整整一个月我始终没有等到告诉她的机会。关掉饭店后,有许多积攒下来的家务等事情,一时也悠闲不了,等到最近腾出手来,给她拨个电话,竟然听到的是:这个电话号码已经取消不用了……可她住在哪里我是不知道的。
为什么?不用了?她不会搬家的!记得她有一次很生邻居的气,原因就是那个邻居劝她卖掉房产去住养老院。她曾经说过她不会去养老院的。她加入了在宅护理保险的。那为什么?她怎么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鲁迅笔下咸亨酒店中的落笔:“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年关……到了端午……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已经的确死了。”
我实在是不忍心如此残忍地把她和孔乙己联系到一处。但怎么也想不出来她为什么取消电话的理由,即使是住院也没有此必要啊!难道她真的从此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消退了?想到此,心中顿感憋闷万分……想起很久以前有朋友问我“人生足别离”此句诗的出处,把我还真难住啦!不光是“一时语塞”,而且“翻箱倒柜”折腾了网络世界,再折腾亲朋好友,竟也没有着落!我问朋友:“为什么问这句诗?”,他回答说:“ 以前看过有印象想查查”,“ 我发感慨说:“人生的确足别离,我们与幼儿园的伙伴别离,与小、中、大学的同学别离,与过去的同事别离,与父母别离踏上这异国他乡……等等,每一次的别离都是我们成长的见证、追求飞翔的里程碑”。这便是当时我对别离的诠释。
而今,当岁月把如此别离带到自己生活中时,我对“人生足别离”才有了真正的体味,那就是连日来不可言状的伤感和心痛。
该珍惜的一定要珍惜,该争取的也要只争朝夕。当我们迈入中年的门槛,对于身边“瞬间失去”的刺激变得更加敏感!
丹野老太太,我的忘年之交!你去了哪里?就这样静悄悄地……
她是为了说话而来的,“ 美极了”是她的口头禅,常常用在“ 盘点”她花季年华的“ 辉煌”中:穿“ 美极了”的衣服,去“美极了”的地方,和“美极了”的朋友一起……她没有结过婚,替哥哥嫂嫂给父母养老送终后,就一个人住在父母留下的房子中。她不喜欢听别的老太太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聊天,更不爱听别人儿媳长了孙子短了的家常闲话,颇有点知识人的清高。她视我为知己,因为她在我这里找到了有关社会和历史、中国和日本、人生价值等等哲学言论的“贩卖市场”,还有来自中国的四字成语呀,简单的英语会话呀(她在跟电视学英语)等的交流。我也为在日本能有这样的聊天对象而高兴。有时我也会开玩笑地说:“你怎么不交一个一起喝茶聊天的朋友?”她的回答是:很难。听她的口气,身边有的都是一些“土八路”,与她年轻时见过的“酷呆了”的帅哥相比,约她的人中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的。
每当遇上店里没有客人的时候,我们会聊得很久,而后她总是会留下比饭钱多两三倍的钱。我极力说服她不要这样,而她总是满脸虔诚地请我接受。后来她见到我的女儿后,每次都带给孩子一大堆零食来。出于感激,见她孤身一人生活,去年的母亲节,我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件白色的镂花短袖衫。看得出来她是发自内心地特别高兴。有一天,她特意配上黑白相间的格子长裙,来给我看。
不过,半年前我有了关掉饭店的想法,害怕让她伤心,就一直没有告诉她。等到进入饭店经营的最后一个月,我每天都在设想着如何告诉她时,她竟然没有再出现!直到饭店关闭的最后一天,整整一个月我始终没有等到告诉她的机会。关掉饭店后,有许多积攒下来的家务等事情,一时也悠闲不了,等到最近腾出手来,给她拨个电话,竟然听到的是:这个电话号码已经取消不用了……可她住在哪里我是不知道的。
为什么?不用了?她不会搬家的!记得她有一次很生邻居的气,原因就是那个邻居劝她卖掉房产去住养老院。她曾经说过她不会去养老院的。她加入了在宅护理保险的。那为什么?她怎么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鲁迅笔下咸亨酒店中的落笔:“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年关……到了端午……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已经的确死了。”
我实在是不忍心如此残忍地把她和孔乙己联系到一处。但怎么也想不出来她为什么取消电话的理由,即使是住院也没有此必要啊!难道她真的从此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消退了?想到此,心中顿感憋闷万分……想起很久以前有朋友问我“人生足别离”此句诗的出处,把我还真难住啦!不光是“一时语塞”,而且“翻箱倒柜”折腾了网络世界,再折腾亲朋好友,竟也没有着落!我问朋友:“为什么问这句诗?”,他回答说:“ 以前看过有印象想查查”,“ 我发感慨说:“人生的确足别离,我们与幼儿园的伙伴别离,与小、中、大学的同学别离,与过去的同事别离,与父母别离踏上这异国他乡……等等,每一次的别离都是我们成长的见证、追求飞翔的里程碑”。这便是当时我对别离的诠释。
而今,当岁月把如此别离带到自己生活中时,我对“人生足别离”才有了真正的体味,那就是连日来不可言状的伤感和心痛。
该珍惜的一定要珍惜,该争取的也要只争朝夕。当我们迈入中年的门槛,对于身边“瞬间失去”的刺激变得更加敏感!
丹野老太太,我的忘年之交!你去了哪里?就这样静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