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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乡下 / ■(福井县)蓝念萍
日期: 04年05月3期
  童年时,我是热爱我的家乡的。我认为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每天快乐地与一帮小朋友玩过家家游戏,上树摘果子,下水摸鱼虾。
进入学校学习后我才知道,我生长的地方叫农村,我的身份是农民。在农村以外的地方还有城市。老师和家长都告诉我们,读书的目的就是要进入城里,那里才有美好的生活。
  第一次进城是在小学五年级,由校长带队去县城参加学生运动会。在第一天的运动会开幕式上,我们学校由于没有统一的服装,被开除列队游行,我清楚地记得我和同伴们趴在招待所的窗台上,望着那些穿著整齐运动装的其它学校的队伍雄赳赳地在眼前走过,心里是多幺的羡慕和惆怅。我们可都是把过年才能穿上的衣服穿上了呀。
  我是穿著母亲为我赶做的新布底鞋夹在那些穿著专用跑鞋的选手中间参加1000米决赛的。中途被后面抢跑道的选手扯住绊倒,结果落后别的选手一大截,最后一个到达终点。当广播里传来表扬我带伤坚持跑到终点时,我扑在校长的怀里大哭一场,因为我是学校最后一线希望。
  三天的运动会让我知道了城里的孩子有漂亮的运动衣,街道上有下雨走路不沾泥的柏油马路,有图书馆还有室内电影院。特别是早上吃稀饭还外加油条、包子,让我回味了许久。
  我是村里十几名同龄女孩中唯一进入中学的两位中的一员。临近中考的时候,班里的一位带课老师,穿著永远擦得蹭亮的皮鞋,在教室里缓慢地踱着方步,一只手摸着油亮的头发,一只手不停地弹拍着身上的粉笔灰,拖长语调地重复着一句话:“你们记住,这是穿草鞋和穿皮鞋的分水岭,一定要慎重对待这次考试。”这句话是记住了,但我却没有继续升学,我得把机会让给我的弟弟妹妹。
  那时,虽然向往城里的生活,却也不认为做一个农民有什幺不好,我甚至希望成为一名有知识的现代农民。可在我面对一本想读的书却拿不出几毛钱的时候,我才决定去城里找一条生路。
  在被城里人指东问西地唤作乡下妹的时候,我想起家乡流传着的一句话:“宁做城里的狗,莫做乡下的人。”
不,即使是受尽屈辱我也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我出卖我的劳力,不出卖我的人格。我小心地收藏起我的自尊,在城里艰难地寻觅生存的轨迹。
  我看着城里的高楼一座比一座高地渐渐竖起;我看着夜夜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不夜城一天比一天亮丽;我看着穿著高级服饰,坐着高级轿车的达官显贵们一掷千金后傲慢离去的背影。
  我走在我乡间的小路上,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田里的禾苗也是葱绿一片呀,我的乡亲却面瘦肌黄。
我原以为,城市就该繁华昌盛的,农村的贫穷落后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在一处也是稻谷飘香的地方:
我看到,村里的学童与城里的孩子一样,穿著整齐的校服由专用上学巴士接送。
我看到,那里的土地并不比我的家乡肥沃,面积也不比我的家乡宽广。村民们却都能开着自家小车去田间用机械收割、播种。
我看到,村民们在农休日,西装革履地与城里人并排坐在酒吧里,唱着卡拉ok,品尝着咖啡的美味。
原来,农村的日子是一样可以过得与城里一般惬意的。
我为我的乡亲们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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