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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农相为何走上绝路?
日期: 07年06月1期

日本政坛曾发生过多宗金钱丑闻,政客涉及受贿案也有如家常便饭。许多受贿官员在被揭发后虽都不会有好下场,但也不至于要用“死”来收场。较普遍的是,他们在被调查后,只好硬著头皮在国会内低头认错,接著是“引咎辞职”,最后是被抓到检察院面控。

5月28日,日本政坛却发生了前所未闻的“部长自杀”事件——卷入受贿案的农业部长松冈利胜,因为难忍金钱丑闻缠身,上吊自杀了。

5月28日中午,匆忙赶到日本国会附近议员宿舍内的救护车惊动了日本政坛。有议员叙述:“开始时,还以为是哪个年老的议员急病送医院,没想到是松冈部长上吊。”

在日本议员中,松冈的年纪不算太大,而且还是在安倍上台后才第一次当上部长。当他被送进庆应大学医院内急救时,包括首相安倍晋三、自民党干事长中川秀直等政坛重头人物都陆续去了解状况。50分钟后,日本政府对外宣布:农业部长松冈逝世,终年62岁。

对于松冈的轻生,日本政坛惊叹不已,有一些议员还议论纷纷说:“怎么会?他在国会内一直都是一个善于雄辩的部长。”

凶悍政治家

松冈的老家位于熊本县阿苏,该地位于全球著名活火山“阿苏山”火山口湖的遗址,是一片占地广阔但极为稀疏的农业地带。松冈的盛大葬礼在阿苏市的内牧举行,1972年震惊一时的“老鼠会事件”便发生在该处,主导该事件的是一个名为“天下一家会”的传销欺诈团体。该团体巨型金字塔形的总部大楼一直保留到最近,这幢建筑的存在彷佛在向人们显示这一毫无出路可言的“虚构财富效应”。

阿苏地区和人吉地区一样,自古便是有保守政治土壤之称的熊本县中,政治斗争最为激烈的地区。相关的村落里至今仍流传著一种说法,大约30年前,在选举前的最后选票争夺战中,“选民会拿到折好塞入火柴盒的一千日元纸币”。近十多年中,一旦要进行众院选举,仍然会出现公然收买选民的行为,熊本县警方曾将该地列为违反选举规则的“重灾区”。

松冈之前曾担任林野厅宣传官,44岁转入政界,一直以一个熟悉农政的保守派政治家形象为人们所知,同时在工作时也是一派凶悍政治家的样子,经常将手下的官员呼来唤去甚至严厉斥责。这样一个强硬的政治家为何会被迫自杀?由于事务所费用受质疑而在国会上被在野党追究责任,甚至有传言称松冈在“敛财”方面具有罕见的才能。然而,松冈并没有将身上牵扯的“政治与金钱”真相留给人们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个谜就随著他的死亡被带入了坟墓。

自杀前的“突变”

松冈自杀前言行中曾出现过几个自杀前“突变”之处。自杀的前几天,即26、27日,他突然赶回熊本老家,事后看来,他似乎是在同故乡作最后的告别。

5月26日,松冈自熊本机场直接回到阿苏的老家,上坟扫墓,并与年迈的老母进行了短短15分钟的会面,最后向母亲道了一声“保重”。当天夜里他在位于熊本市的老酒馆与即将退休的县议员等10多人喝了“最后一杯”。据称,席上松冈还对朋友说:“给我一支烟好么?”当时有人问:“您吸烟么?”松冈的回答显得有些奇怪:“每年就一次,每次只抽一支。”

5月27日,松冈前往熊本市一家理发店,在过去20多年中,他曾多次光顾这家理发店。据称,当时他向店主深深鞠躬,并在理完发后方才离开。据店主回忆,当时的松冈比往常更为沉默。松冈之所以特地去理发,难道是为了在“以身赴死”前整理仪容吗?据称,在议员宿舍内发现的6封遗书和2张写给发现其自杀者的字条上,字迹丝毫不乱,显得十分镇静。

“问题部长”

今年1月,松冈利胜在国会内就经常被点名。在野党抓住他用途不明的“烂账”,抖出他滥用公款的毛病。那昂贵的水电费,那不知去向的办公室房租,都使得他在安倍内阁中挂上“问题部长”的臭名。然而,鉴于他有著强硬的自民党靠山,不管在野党如何逼供,在国会内他却一点都不示弱。

他自杀的当天下午,日本国会又轮到他来回答问题。民主党议员尾立源幸告诉记者:“那天,我们正要他说明‘绿色资源机构’受贿的问题”。

“绿色资源机构”是农业部属下的一官制机构,专门为日本政府处理保护林业事务,如负责接洽一些道路建设工程的外包。因为它有特权,有收肥水的便利,不久前,东京检察院就拿它来开刀,指它在分配工程时收了一些固定业者的贿赂,严重违反了国家规定。前一周,检察院已将该机构的6名涉及受贿的理事逮捕。在那之前,1名本要接受调查的业者,也因为怕被追问而上吊自杀。在风声紧急中,更传出调查组已经开始切入政界。

农业部长的自杀悲剧,就发生在他刚要接受反对党讨伐的一个小时以前。松冈的秘书叙述:“早上,部长还和我讨论了下午应该怎么答辩。之后,他说要出去一会,因为一直没看到他出来,我便和他的随身保镖到宿舍内去看个究竟,没想到却看到他已经在客厅内上吊了。”

家人大受打击

松冈的妻子听到噩耗,从老家九州熊本市赶到东京医院来领尸时,已经是下午5点。他家人中,最先赶到现场的是在东京一广播电台当主播的儿子。

据其周围的人说,在其父被指为滥用公款后,他就经常收到诽谤信件。在松冈自杀当天,按捺著失去父亲的伤痛,他还被记者们围著追问:“你父亲的自杀,可是与受贿事件有关?他遗书上写些什么?”平时能言善道的他只有淡淡的回答:“没有。”

警方在松冈的宿舍内找到了8封遗书,但没看到任何有关提及受贿事件的字眼。而写给首相安倍以及日本国民的遗书内,却是一声声的“对不起”。

松冈的自杀,被分析早在上个周末就有了徵兆。

此前,东京举行的大型赛马会,他原本应当负责招待皇太子以及首相,可是,到了当天却看不到他的人影。他周围官员说:“这么重要的日程,他不来,确实不寻常。”

死前拨电给亲密女友

在他的葬礼上,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已驼背的86岁老母亲(据悉是看他长大的继母)的身影。老人家拄著拐杖,抹著眼眶中的泪水随在棺木后,为一个当官的儿子送殡。

据悉,在松冈自杀前2天,他是回老家九州熊本市去与这位老母亲渡过馀生最后一个周末。

他老母亲难过地说:“他那天一走进家门,就到佛坛膜拜了好久。我说给他倒茶,他就到屋后的祖坟去,站在那里好一段时间。”

有周刊也爆料说,他在回乡时曾拨电话给他的一亲密女友。

这住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子后来哭著透露:“他谈话中都在暗示我,他要一走了之。”

松冈的“绿色资源”

自4月份开始,东京检察厅便瞄准了与日本农业部有密切关系的“绿色资源机构”。虽有个“绿色”称号,但这个机构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受贿大本营。

《每日周刊》指出,由松冈一手创办的“绿色资源机构”有一个特权,就是负责安排每年日本8个地方的政府工程。而它分配工作时又有一个特点,就是专门照顾“自己人”,将这些工程都固定分配给农业部前官僚开的公司。它的主要作用是充当日本政界的钱箱,以权力来换取政治献金。

这个机构承包松冈老家熊本市阿苏的一个国家工程,总额高达154亿日元。目前,还有另一大工程将在岛根一带展开,预计金额是之前2倍。

在松冈走上绝路之前,最善于向日本政界开刀的特别搜查部队“直班一号”已将搜查网集中在松冈周围,预计会在7月大选后闯入政界大逮捕。

5月中旬,当传出搜查队派人进入松冈家乡熊本市后,松冈周围开始露出马脚。一个与绿色资源机构有关的公司老板上吊自杀。这一事件,也被看成是一连串循环自杀的导火线。在松冈走后的第二天,当初与松冈一起筹办这类政治献金的搭桥人也跳楼自杀了。

受贿有“遗传因子”?

松冈利胜出生在日本九州熊本市阿苏的农村地带。虽出身贫困,生活清苦,但却非常好学,是村里少有的文武双全人才。因为大学选攻农业,毕业后顺利考进农业部当上了技术官员。

日本农业部向来都被称为是关起门办事的保守衙门。一些报道指出,松冈从政后,对其影响最大的有两个人都与这个部门有关。一个是已故前农业部长中川一郎(现政调部长中川昭一之父);另一个是在2002年因为涉及水产业贿赂事件而被逐出自民党的铃木宗男。

松冈曾被中川一郎重用,带领他入政界。在自民党内,他露骨地使用权力,设立“农业基本政策委员会”,组织起农林族议员团队。与此同时,也抓住身边权限,在林业厅以及家畜业建立独立皇朝。

松冈与中川一郎更为相似的是,两人都走上自杀绝路。中川一郎是在1983年,因为在总裁选举中落选,而服安眠药自杀。

对松冈的死,感到最不值的是他的老友铃木宗男。目前已独立组党的他,日前在网上公布:“在松冈自杀前,我向他建议快快向国民认错就没事,可是,他却有所顾忌地说,这是党的指示,不让我承认……”

他的有关发言,即刻引发安倍阵营全体的抗议,认为他是有意造谣中伤自民党。

然而,让自民党参议员舛添要更为担心的是:“松冈的自杀,不会让日本舆论放过这一连串政商挂钩的疑惑。日本民众会认为,如果他是清白的,就不会选择自杀道路。在野党也会紧抓住这条烂尾巴不放,7月的大选,恐怕自民党难以摆脱松冈自杀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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