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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升:挖野蒜
日期: 25年09月3期
中文导报 笔会专栏
九州人说 龙升

八年前,曾写小文《樱花开时吃野草》。

文中开了一串春天吃的野菜菜单:荠菜、马兰头、蕨菜、苦苦草,直到野蒜和笔头草……尤其夸夸其谈地讲了野蒜也叫山蒜、苦蒜、小根蒜,学名叫薤白,日人称其为“のびる”(读音;诺比鲁),其意为不断地伸长;笔头草又名杉菜,日人管它叫土笔,讲了它们的味色香,讲了我每逢春天都会去野地、田埂、堤边去挖它们,回家怎么料理它们,还讲吃野蒜嘴里香香地、放屁嘣嘣地,讲得津津有味,令人嘴流哈喇子……



提起野蒜,我的上海媳妇儿会说她小辰光赶上缺粮少菜的时代,常去离家很近的南码头,乘坐摆渡船,过黄浦江,再走老远路,到一处叫杨思的乡村去挖野蒜。摆渡船票三分钱,来回六分钱,小孩子花不起,她们就躲在天天过江的造船厂工人身后蒙混过关。好不容易赶到农田,又常要和看守田地的农民捉迷藏,农民倒不是怕野蒜被挖,而是怕她们挖坏小河岸和田埂、踩坏庄稼苗……媳妇儿绘声绘色,把个挖野蒜讲成了一篇穷丫头的历险记……

来日多年后,和媳妇儿一起回沪,她家已拆迁到黄浦江南岸,正好在杨思路旁,杨思村变成了杨思路、只见栋栋高楼大厦,不见了庄稼农田,也不见了野蒜……城市要发展,把乡村推得更远,让原来挖野蒜的人发出一声叹息:唉,再上哪里去找它!

和媳妇儿的姐妹说起我在日本挖到的野蒜有多粗多大,只可惜不准带上飞机,要不带回上海有多好,定把她们馋坏啰!

在日本挖野蒜的我,开始是很“大公无私”的,走远路,费老劲,回来会将野蒜平分给几位华人、日人同好。我不稀罕他们的回礼,只要能听到一声“谢谢”或“阿里格斗”,心里就美滋滋的啦!后来在挖野蒜这事上我又耍小心眼地“自私自利”了:曾将生长野蒜的地方非常具体地介绍给别人,结果有人比我早一两天去挖,等我去时已是黄花菜都凉了。此后,有人问我是在哪里挖的?我都会给个稀里糊涂地装洋蒜,不给个明确地址,心中暗想;都去挖、挖没了、我咋办? 我还是自己偷着乐吧!

乐归乐,总是乐不长久;我挖野菜的保密之地相继失守,一是总爱将一丛丛野蒜全部连根挖出,没留下幼弱的继续繁殖而断子绝孙啦!有些农田施加除草剂把它们也除掉了:还有一部分生野蒜的农田退耕了、一部分改为其它设施了……咋办?近处没了去远方,不断开发挖野蒜的新天地吧!步行不行蹬自行车去,自行车去不了,改乘电车或地铁,下车再走远路,终于有绿油油的野蒜苗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这里挖几年那里挖几年,我从壮年到了老年,再后来成了日本医疗保险制度中的“后期高龄者”(日本对七十五岁以上的人的称呼)。虽然成为“后期”看病只需付百分之十的医疗费,但那“后期”常让我联想成“癌症后期”。不行!挖野蒜这个需要身体力行且愉快的活儿得持续下去。

这里几年、那里几年,我已八十多,挖野蒜的新天地开辟在一个半岛上。在那里,除去有视野开阔农田和菜园,还能看到清澈的河流、青的高山、蓝蓝的大海,看得人心情舒畅……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何日君再来》的首句歌词,说的是美好的事物总是留不住的。我挖野蒜时会不由自主地、得意洋洋又有点失意地哼哼它。为什么呀?是我挖过了古稀之年,又挖过了“伞寿”之年,力不从心,腿脚不便,走不了远路,挖野蒜的姿势由弯腰或蹲着变成跪在地上或坐在地上了,吃力得很。

鉴于此,我的媳妇儿和收我馈赠的朋友都劝我说:身体要紧,明年你就不要去挖野蒜啦!但一到阳春三月花开时,看到网上许多人贴着图片地讲述野蒜的营养价、料理方法和挖掘它的乐趣时,我就不由得春心荡漾,脚底板痒痒,念念有词道:我的身体还行,今年还得去挖野蒜!说去就去,行装很简单:一个背包、一大瓶水、一只长面包、一把小铁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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