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导报   东瀛岁月

作者：卢涛

时代发展了，交通工具变得越来越方便。

波音747飞行一百多分钟就把老家大连的朋友带到小城广岛与我把酒畅谈，上海时速431公里的磁悬浮九分钟就带你离开繁闹的街市赶到通向世界各地的浦东机场。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为我们缩短了时间、拉近了空间，我们可以随意到地球的好多地方走走看看，见更多的朋友。 

不过，方便的不就是有趣的。在首都北京，花上两块钱人民币就可以在所有的地铁起点和终点间任意穿行。地铁是迅速的，但又是拥挤不堪的；地铁是洁净的，但又是僵硬的。要真正体验生活的乐趣、人的乐趣，还是要乘坐公共汽车。 

公共汽车上的售票员很有人味。他们过多的R化音虽有点让人感到忙叨、急促，但听老北京话还是觉着踏实、亲切。乡下人搞不懂下车站、换车站、上车站，售票员会东南西北地指点一大圈，不厌其烦。老人或孕妇上来，售票员准保大声嚷嚷叫人让座。

乘客的会话南腔北调，嘈杂中弥漫着生气。闭目“偷听”稍显矜持的“女红领巾”们的对话更是有趣。什么哪本小说语言特好，什么哪位歌手特棒，什么哪个老师特酷，什么班里某某男同学那“德性”。少女们的会话透露着纯净的世界，也勾起了你对少男少女时代的回忆。而同车的外地人、外国人新奇的目光也让你觉得人还是安全的，你会随着他们的视线一同观望、享乐车外的风景。

坐在公共汽车上观景真是件美事。比起出租车，公共汽车不慌不忙、从容不迫，且又看得高、看得远。高耸入云的大厦报告着北京城市建设的成就，环城线上不断的车流呈现出现代化进程的繁忙。无怪乎来过北京的日本朋友都要感叹中国的进步，二十多年前在日本领略到的为之诧异的都市风光不都在我们这里一幕幕地再现着吗？ 

每每停在一个站点，附近的摊位、店铺、人流尽收眼底。摊位前买主和卖主计较价格而忽略了时间，讨价还价虽不得要领倒也生动活泼，他们最终成交了没有？露天咖啡厅白色座椅上的恋人低声细语，他们是在讨论下一个旅游行程还是在计算结婚典礼的花销？柳荫下两位老者对弈，观战、督战的人们是否打断了老人们回忆旧事的话题呢？随着汽车的前行，你可以浏览更多的光景，有更多的遐想、更多的假设。 

今年春天在北京乘坐731号线，从五道口到北二外的两个半小时车程让我听到了许多、看到了许多，公共汽车的有限空间就是这样把我带进一个无限的空间中去。重温了坐公共汽车的乐趣，我感到幸福和满足。（2008年5月13日写于广岛/2024年12月10日定稿）（本文作者系广岛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生院教授/西日本教育研究会代表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