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绝望的“天才神童”

生活的失望是很可怕的,一旦再陷入绝望,人生可能也就完了，不管是中国日本还是在哪里！绝望者各有各的失望绝望与不幸，其逆境或绝境的因素，大同小异而基本是相似的。苏联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影响了许多人，但现实毕竟是现实而残酷逼人……

神童少年几多愁?  

失落绝望无路走。 

四面楚歌一片黑, 

人生希望何处有?

一.恶梦

　　

文革期间,因为家庭过度贫穷、祖父家父被误判成反革命右派坏分子(现已平反), 笔者几乎天天在校内外挨打受骂，遭遇难以忍耐的欺辱,准确地说,我每天会“享”有“规定”的几顿以上打骂,一直生活在恐惧不安之中度过了漫长的中学初期；那是内外交困极度难熬的一段非常岁月。

　

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被10几甚至20多人围堵追打,这是第一和第四顿；课间休息时遭遇数人或10几人辱骂欺压,成了“家常便饭”,此为第二顿。对此老师无奈,尽量视而不见,他们当时连自身也难保。

有一次，在学校的集体游泳课上，笔者甚至差点被打死:10几个游手好闲的流氓同学,借机谩骂找茬,集体围攻地拳打脚踢,直至把从来没有早饭的我,死死踩在游泳池地面上,兴奋疯狂地吼叫着使劲乱打: 

 

“还不买帐吗?继续打！小赤佬，只要大声认错买帐,就放过你,否则今天就打死你!”体弱矮小的我,实在无力还手反击,唯有坚定不变地用四个字“决不买帐”来拼死反抗。那天,幸遇工作人员偶然到场及时阻止,不然,恐怕我早就魂飞归天了。

那个年月,笔者常常引以为豪地披挂一身“抗战勋章”------打坏撕破的衣裤和身负血迹的伤痕,“大战”后败逃回家。自尊要强的我，昴首挺胸而心惊胆颤地入室之后,在诚惶诚恐中据理诉说，力争辩明事实，但是始终没有得到理解。

　　

在长期如此“黑暗”下,我深感走投无路而烦恼到极点,为此曾深夜悄然离家出走而绝望自杀:奔赴宁国路码头，在寒风夜幕下, 决意纵身跳江，秘密了却此生。

 

配图写真为黄教聪手书唐代詩人王维《酌酒与裴迪》中名句“花枝欲動春风寒”(书法・行隶行魏书最新代表作)，意为：花蕾即将开放，但枝条仍暴露在春寒料峭的风中,引申为“人生并非一帆风顺，有时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阻碍与考验”。

但笔者猛然意识到,会游泳就可能淹不死。遂徘徊于江面木排上，一整夜的来去思索。看着污浊的江水涟漪，深思熟虑后,作好了充分准备:

次日凌晨，从码头内径直走向几百步之远的杨树浦大马路,意欲撞车身亡。我站在十字路的边角口，决定选择不断疾驰而来的大卡车, 毅然迎头而上以示惨烈和“痛快”。

然而,目睹飞速而来的“庞然大物”，就在断然飞步欲冲上去的一瞬间,眼前突然浮现出，清秀娇小勇敢坚强的祖母身影及其耳熟能详的日常谆谆教诲。

小时候,在臭虫隐居而破旧不堪的竹制凉床上,祖母清晨扶着给我穿衣时,几乎每次必说的那“三定”家训,依稀朦胧中彷佛再现:“人，一定要自力更生发愤图强、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只要下定决心去努力,就一定能成。”

 

黄教聪书法作品《満香斋》。

祖母的“观音”之声促使我紧急“刹车”,放弃了自杀。从此我暗自起誓，开始练武奋发图强!

然而，谈何容易?起初只能以花架少林对抗地痞流氓等,结果常常被打得鼻青眼肿、一败涂地。

对付10几个人的欺辱追打,成为每日的肩负“重任”,“格斗”生活变得愈发痛苦艰难。

遂促使我某天晚上默然发誓，作出重大决定，立即实施如下的“三步曲”惊人计划:

1.不容反对地次日开始实行计划；2.为彻底改变处境、避免欺凌争斗,断然选择“逃学”方案(卧薪尝胆地“躲”在家自修课本,择时尽量帮做家务,求得理解赞同。在每月平均有四周的上学之中,实施三周之长的因故请假休学即逃学与一周的迟到上课,用以有效“避难”而一举两得)；3.同时抓紧改学实战式形意拳。

没过半年,“顽童”突飞猛进,用学成的实战拳与摔跤术大显身手，终于彻底翻身,从此,告别了倍受辱骂欺凌的黑暗辛酸史。笔者切身感到，武功虽不能决定一切,却能有效平定内外的欺打。

与此同时，在逃学“避难”计划方案长期来自学校家里的内外反对与指责声中,迎来了年终大考。不料，笔者竟因全7项满分名列全校第一而被“破格”轰动出名。自此，那些不够同情理解、同时也因年青不太懂事的老师们,惊奇而感佩地开始真心戏称我为“少年老成的小天才”。

　　

往事不堪回首!因家父与祖父被错判为右派反革命,很早就被发配西北服刑,我的父母也因此而被迫离婚。生母是个抗美援朝的复员“英雄”，但与我自小几乎没有往来而似无任何关系。那时候,政治艰巨而经济上穷困之极的我们一家6口人，即祖母与5个男孩(三叔四叔五叔与兄长和我),全靠控江路居住的已婚二叔扶养。

　　

其时,年幼可怜而单纯的我,已是里弄街道家庭内外闻名的冠军棋手,被誉为“过目不忘的天才神童”。因为京剧电影只要一遍看或听过,从台词到音乐,我这个被内外歧视异常欺辱的“野种”,均能倒背如流，不可思议而形象逼真地模仿再现。

二.“作案”

笔者十分崇拜“敌后武工队”。其实,谁也不知道,出于对自己的遭遇与人间现实强烈不满的默然反抗,在少年困境时期,笔者曾经模仿，自封为“特种武工队员虎飞”，悄然大胆而神不知鬼不觉地多次“犯案”,干过不少如 “金桶散香”“蓝桥遗梦”“提蓝之战”等9项典型“作案”的特大坏事，详情另见专稿。

三.崛起

　　

笔者后来终于成功地走出阴影摆脱困境,出色完成了最初发誓改变命运处境时所定下的初期奋斗目标:“将来定要做到一鸣惊人的三个第一(家里第一・学校第一・里弄第一),一跃而为让人刮目相看、羡慕妒嫉而又文武双全的强者”。

　　

果然,于1979年7月如愿“达标”:笔者不仅在我们家族历史上,而且在近邻里弄街道里,成为第一个唯一考入大学的本科生(笔者75年中学毕业后,作为知青“上山下乡”,务农4年)。从此告别了野蛮代替文明而苦不堪言的农场。

不久,更上一层楼。笔者成为大学艺术团副团长,以书法武术的文武两道叱咤风云而闻名于全校。1981年入选上海市青年书法篆刻选拔展，之后,又幸运地夺得1983年上海市大学生武术比赛的传统拳冠军。

毕业前夕，笔者被英文老师撰文在墙报上称为“能文能武的德语班天才”；不久,作为翻译,在国内各种报刊杂志上开始陆续发表译文与书法作品，并在1986年11月30日的《文汇报》上，发表了《书法与武术》一文，受到书法、国画、篆刻大家韩天衡先生的赞赏，并挥毫题写了“武术书法长寿秘法”的书法作品，与此文一起发表。

旅日后，举办过出展(楷、隶、行、草和行隷行魏书)120件作品以上的2次东京等大型个展；先后入选入展，并多次获得华人书画艺术作品大赛金奖。近年出版了扇作与挂历书法精品集。

2008年应邀为北京第29届“奥运会贵宾专用日本传统高级文化艺术绢扇”挥毫,在印制大会书法扇面“同一个世界 同一个梦想”( 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口号)的原件上,创作出独特的魏隶交织的行书，赢得瞩目。中日两国主要媒体均有报道。

几年前，应邀参加日中韩三国共同主办的“2021中日韩名家线上书法展”。在94人的作品之中, 出展的《満香斋》，为唯有的一件楷书之作，受到关注。

四.反思

命运无常。上小学之前，笔者从生活的西北劳改煤矿被在职“右派犯人”的家父托人送到上海。不久，家里因为实在太穷,加之对我的出生似有“野种”疑问,户口一度被迁往上海提蓝桥公平路的亲戚“小波”府上,寄养过两年(4至6岁) 。

困境变机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毛泽东诗词《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毛主席的时代,日子虽穷而艰难,但笔者感谢他，因为这个“圣断”良言,确实曾影响激励过我刻苦磨练文武两道、宁死不屈地勇破逆境:

殊死勇攀明月楼,

决然奋身迎敌寇。　　　　　　　　　　　　　　　　

绝路相逢勇者胜，

文武光耀神童手!

所谓“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黄教聪撰文・ 2024吉日・于满香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