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导报  东瀛岁月

作者：苏迪妮

上个月，酒店招来一个学生，听津田太太讲，是冲绳人，只有20岁，来我们这地念书。来面试的时候，据说第一印象很好，穿了正装来，吓到酒店一片，支配人心里暗暗感叹，来了个靠谱的年轻人。

谁知，正式来上班了，一系列问题出来了。先是无故旷工，或者一大早，赶在9点50打电话来请假，我们是十点上班，或者就是睡懒觉睡过头了，不想来，要么就是早退，1点回去行不行？2点呢？主打一个随心所欲。虽说我们只是一个打零工，但毕竟是企业，有组织有纪律的。

支配人一看这情况，找这孩子谈了几次话，因为是学生，手下留情了些。我也和这孩子打过交道，在工作上，永吉前辈曾私下交代过，随她去，不纠正，不指导，我就问津田太太，这孩子是不是发达障害？像田中酱那样的，特别支援学校出来的。

胖山田走了后，津田太太就是我们酒店的情报屋，我的第一手消息都是来自于她。她笑，不是哦，又说，或许是家庭关系吧。虽说是内部情报，但支配人面试的时候，她也在，多多少少会听到一些。就说，是复杂的家庭关系，用日本人特暧昧的语气，让你去猜。和胖山田不同，我以前明确告诉过胖山田，跟我说话，需要yes，或者no，暧昧的话，我听不懂。

说起复杂的家庭关系，多少也能想象，妈妈自由奔放，几个孩子几个爹，或者就是育儿放弃，基本不闻不问了。我就问，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津田太太点点头，似答非答，或许。因为缺少家人的爱护和教育，很多基本常识，这孩子完全不懂。不知道如何和人打交道，不知道如何去学会生存，在成长的过程中，缺乏父母之爱，所以整个人木木的，完全靠着大人的同情去活。就像支配人，在背后说，这孩子可怜，睁只眼闭只眼吧，给她一个打工的机会。

可是，人总要长大。她现在小，还是学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大人社会可以原谅她。长大了呢？走入社会，社会是残酷的，依靠别人的同情，只能一时，不能一世，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可是这孩子，根子基础就没发育好，一棵小树苗，自小就歪了，又没人带，嘴上说容易，做起来相当是难的。

本来就没有得到过爱，再加上经济上的拮据，人一穷，心也就枯萎了。一个20岁的年轻人，看到她，像看到整个世界的缩影。各国的政治家，总是催女人生孩子，你生，生，生，仿佛母鸡下蛋一般，咯咯哒一下，一个蛋就出来了，毫无责任心，只是为了拉业绩。可是这孩子生下来后，在没有爱，没有钱的环境下，大人跑了，谁又来关注他们的人生？他们是何其的无辜，被自私的男女生下来，抛弃，谁来补偿他们？

总说我们丁克没有责任心，其实，不生，更是一种善良，比滥生滥养好。在我还是少女时代，读张爱玲的谈造人，她说，只一味的生，生了又生，这是怎样一颗仇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