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导报   东瀛岁月

作者：毛丽敏

上野千鹤子，作为日本著名研究女性解放理论的女性主义学者，最初大范围进入公众视野的，还属2019年4月12日、粉樱满开的季节，身为东京大学名誉教授的她，面向该年度本校入学的3100余名新生祝辞引发的轰动。

首先，上野教授提到了性别歧视：在入学选拔试验中，即使东大也存在男女学生差别对待的状况，各种录取数据均可证明，成绩相同的，取男舍女；同时考入的，女生的偏差值高于男生。

其次，父母（包括整个社会）重男轻女的思想，导致男女入学率的悬殊，女孩从小被要求“可爱”，其中包含着不能超越、威胁到对方，给别人造成压力等。记得当时日本的雅子妃，按规定要永远走在德仁皇太子身后、保持三步的距里；公开场合发言的长度也只能是后者的一半，在一次联合记者会上，雅子妃的演讲不小心比她丈夫多了28秒，被宫内厅下了禁口令；一次元首接待活动中，雅子妃的左右两旁分别是叶利钦和克林顿，她便直接以俄语、英语与他们交流，遭到皇室猛批，因她的任务只需“微笑”。

再则，在学部女生的比例约20%、院生为25%，况且这样还不能保证就职。上野所提的：即使努力也不一定会得到公正回报的社会正在等待着你们，成为该入学致辞中耳目一新的亮点，她认为的女性主义，绝非要求女性象男性一样，弱者变成强者那样的思想，而是追求作为弱者也应得到尊重，同时，也不希望女生在童年时，就被折断了本应谁都拥有的翅膀。

年过七旬的上野，染有一头红发，看着并不另类，反而凸显时尚，她亦颠覆了以往一些摇旗呐喊的女性（权）主义者固有的强悍形象。她才思敏捷、举止优雅，以温柔的语调，释放出犀利的言辞，这种风格同样持续在前段时间，与三位北大毕业女生的对话上。

当被首先抛出的提问：您不婚不育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还是曾经被男性伤害过？上野礼貌地回复：因为对婚姻不感兴趣，与其他人或社会现象无关；接着反问三位已婚女生：婚姻男女双方有否发誓白头偕老？三女都说没有。对于三人提出的：选择婚姻的女性是否在进行着愚蠢的幸福、以及自认为结婚生子的，就是一个有瑕疵的女性主义者等，上野敏锐地洞察到对方在对待女性不婚不育的看法的局限性，上野阐述，女性主义其实与婚姻没有多大关系，婚育与否是各（个）人的自由选项，关键是不能糊弄自己。

2023年2月下旬，上野千鹤子被“惊爆”早已秘密结婚，消息一出，对于许多女性主义者成为重磅炸弹。对方是一位名叫色川大吉的历史学家，其实当时作为鳏夫与单身妇人的双方，完全符合法律程序，至于上野自嘲的恋上“大叔”的23岁年龄差，尚不及54岁年龄差的一半，根本无可厚非。

两人相识于1996年，1997年10月，他们在八岳山麓购买了约300坪的土地，1998年8月，两人共同建造了137平米的二层木造独幢房屋，色川拥有三分之二的产权、上野拥有三分之一的产权。而那时色川是有家庭的，他把原来的房子赠与妻子，将东京都涩谷区的公寓卖掉，离开妻子、儿子，住到八岳与上野同居。色川的妻子于2017年去世，之后色川摔断了大腿骨，是上野一直在身边照顾，由于两人不存在法律上的关系，日常生活中很难办理各类事务，于是在2021年9月6日，在眼看色川将走到生命尽头时，上野前往役所提交婚姻届，为的是可以处理他身后事。

她也不满日本的婚姻制度：入籍必须统一姓氏。在日本，男女新婚后，一般女方将原来娘家姓改成夫家的，如果离婚、孩子随母亲改嫁的话，也得变成继父的姓氏，着实让人不能接受与理解。因此，当色川为将来考虑，而改成了上野时，上野千鹤子的心情应该是五味杂陈的，9月7日凌晨3点不到，色川（上野）大吉去世，上野也成了仅维持15小时的新娘，之后，二人原先共同名义的房子，上野顺理成章地继承了那三分之二的部分。那倒也不存什么疑义，只是在色川大吉的原配去世前，上野与色川近20年的同居已形成事实，这段时间是否对原配造成了伤害？上野心目中的女性主义，是追求自由的思想，只要自由自在地活着，怎么样都可以。那是否需要受到法律、道德、规范等约束？她倡导的女性主义，就是当你受到伤害、遭受不公的时候，能给你反抗的语言，是一种独立、自信的人格主义，而色川的原配，却做到了真正自始至终的隐忍，当然，那种情伤不仅单是上野的介入，更包括色川对原始家庭的抛弃与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