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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蓉:以早春二月纪念母亲
日期: 23年03月1期

日本华文女作家协会
【东瀛荷风】——“早春二月”文学专辑征文之五

作者:胡蓉

二月是一年中最短的一个月。可却有很多节日聚集这个月里,而且有很多时候,农历的春节也恰好排在阳历二月里。

对于我来说,关于二月的记忆,大多数是来自于母亲。虽然她是在春天的四月里没的,可我内心里却想把二月作为记念妈妈的时光。因为,只要逢年过节,就自然而然地想起母亲,她挽起卷发,穿着高领黑色毛衣在蒸白白的年糕。我在蒸糯米年糕的暖洋洋又清香扑鼻的蒸气中醒来,“妈,好香啊!给我尝一块!”母亲一边打趣着我是个小馋虫,一边拿一块给我,烫得我一边吹气一边又忙不癫儿地塞进口里。

我的母亲应该是她那个时代里活得尽量精致的人了。在我小时候,大多数人家都还在过依靠各种供应票过日子的状态。母亲会用仅有的布票给我们三姐弟买来最便宜白色的本布,自己踩缝纫机给我和姐姐做出连衣裙后,还会在裙子上绣花。我记得自己的裙子的领口至胸前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鱼,橙黄色的在白色衣裙底色的衬托下,格外显眼引人注目。当时的我剪着齐刘海的短发,穿着这样的衣裙分外洋气。周围的邻居因此笑称我和姐姐是胡家大小姐和二小姐。

母亲还把仅有的肉票购买回来的肉做成腊肉,每天只切一小块放到菜里,保证我们每天可以尝到肉味。
所以每到过年这样的大节日。母亲是最忙的,她又是蒸年糕,灌香肠,制作腊肉腊鱼。一连好几天一直在灶台边忙。

写到这里,会让人误以为我母亲是个贤惠的传统女性。其实不然,我母亲是个她那个时代的追求时尚又不甘平庸的“新女性”。她平日里并不喜欢做饭,也不喜欢做家务。虽然她家务做起来就如同做工艺品似的品质优良。
那时候人人都剪个齐短发,但母亲竟然用烧红的火钳把头发烫卷,会踩缝纫机做衣服的她,总是把衣服的腰身改细。

文革后第一次恢复高考。妈妈是在有了我们三个孩子的情况下被破格录取的大学生。因为是美术生,后面她就尽情地释放自己的爱美天性了。后来的记忆就是母亲总是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铿锵有力,到家两脚一甩,把高跟鞋一前一后甩出去老远。我就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后面,帮她把鞋捡起来再放好。

母亲绝对是那个时代的“才女”。她会绣花弹古筝,吹笛子弹琵琶,画水墨画唱越剧,写古诗写書法。每天和比她小几十岁的学生打成一片。对我们孩子她没有耐心说教,她信奉“棒下出孝子”这一说法,也身体力行,对我们基本上一犯所谓错误就“棍棒侍候”。但我们并没有因此而消沉下去,却一个个地茁壮成长得一个个的“健康如牛”,仿佛都继承了她旺盛的生命力。也许是我们成天看到这么一个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母亲在眼没跟前儿天天晃,习惯成自然了,到反而觉得被她轻轻打骂几下是应该的,我们本来就应该也长成她的模样才对。

尤其是我,我仿佛继承了她“灵魂”。虽然知道从长相无法超越母亲了,可是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要超越她。母亲读老版的《石头记》,《西厢记》,《金瓶梅》,我也看。她看《悲惨世界》,《安娜·卡列尼娜》,我也看。她画水墨画我也画。还在母亲画泼墨山水画时,在旁边大言不惭地说“山也有形,水也该有形,可妈妈你这画的山水没形,这是在鬼画符!”终于在我十二岁左右时,母亲忽然给我买了很多画具,她自己却不怎么画了。

直到我十七岁第一次离开家去北京,母亲把我的学费缝进我的贴身衣物里时,我看到她流泪了。

我知道写我的母亲,绝不是一两篇小散文能写完的。可能连几大本的长篇小说也写不下。

所以,每到二月,就权当用一年中最短的一月来记念她短暂的生命。母亲她在风华正茂的48岁时遇车祸走了。



很长一段时光里,我和弟弟回忆起自己的母亲时,竟然又是大笑又是流泪的。估计我们还是被母亲打得不够,不懂这种镶嵌到骨子里的思念是多么地悲伤。
如今,我也身为人母,我能够像母亲一样把自己的能量传递给自己的下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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