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文导报 东瀛岁月
作者:张兢
一、由来
我的日文名字叫龙太,英文名字叫lucky,中文名字叫蔡小宝。但最终被人们记住的还是哥哥送给我的那个英文名字:lucky。
我不记得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只知道那一天是2009年1月21日。基因的遗传确定了我的血统,我来自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又因我的祖祖辈辈为人类拉雪橇而被命名为阿拉斯加雪橇犬。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白雪覆盖的寒带,一群努力奔跑的祖、父辈们嘴里冒着白白的雾气,脚下因狂奔而飞溅起一团团的雪粉。天地间所有的寒意仿佛都凝冻在了整面的玻璃体上,透出咄咄逼人的寒气。我看着牠们从远方向我跑来,又从我的眼前消失在远方…… 那份可以抵达本性的快乐和冷爽,酣畅淋漓,是我从未体验过的,为此我一生耿耿于怀。
人类总是喜欢把一些无法解释的际遇称为命运,把某些必定黏连的关系叫做缘分。我也可以这样理解吗?凭借这两样东西我开始了自己新的狗生。看似懵懵懂懂的我却似乎感觉那是冥冥前世的今生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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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主是一个霸气威凛、独爱大型犬类的人类。现在想想,亏得我长得够大够威够帅,否则怎么会结下这一生一世之交。在他面前,忠诚和服从是我的天职。主人发出的所有指令,我都不折不扣执行。我只认一个主人。尽管服从是很累心的事儿,但我乐此不疲。因为我可以常常寄希望在女主身上,她无原则的释放我身上一切快乐的欲望。用你们人类的话讲就是溺爱,就是宠着惯着。在她面前我可以耍赖,可以提要求,可以要好吃的,总之在主人那里被制约的,在副主这里都可以得到满足。尽管服务是很累心的事儿,但她乐此不疲。和世界上所有宠主们一模一样,我们成为了异类的母子,“嫲嫲”这个称贯穿了我生命的由始至终……

二、我家
我家是一个四层独栋小楼(后来改作民宿,又搬进了一个三层一户建的电梯别墅),最初,我们一家三口一“人”一层也还有闲置(特别说一下,嫲嫲在我身上用到的第三称呼从来都是“他”而非“牠”,她说,我往往更配这个“亻”偏旁)。本来一层的门市是可以用来出租赚钱的,但主人因为担心我具有狼性血统的攻击性(其实他想多了),怕伤到外人,在我与金钱之间,选择了我,而放弃了一个月至少15万日元的收入。
每天散步回来,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尽情玩耍,上蹿下跳。我的“窝”室按季节有所不同,春夏在一楼,凉爽;秋冬就没准儿了,看我心情,随我任性。更多是黏在粑粑嫲嫲的卧室求收留,理所当然地跳上沙发、长椅权且为窝。偶尔也会趁着他们熟睡之际,悄悄爬到床上混一宿。嫲嫲知道撵不走我,总是半嗔半就地无可奈何,然后欣欣然地让出半个枕头与我揽颈同眠。
粑粑为了能让我呼吸到室外的新鲜空气,能眺望目所能及的远方,还在楼顶的宽大平台上为我盖了一个手艺不错的小木屋,在那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富士山。嫲嫲曾指着那个清晰的山顶告诉我那儿全部都是皑皑白雪,我的眼里顿时凉爽了许多,脑海里又浮现出那队在雪中奔跑的身影。嫲嫲偶尔也会在傍晚时分和我一起待在我的小木屋里聊天,絮絮的,似懂非懂,但非常享受枕在她的腿上脸蛋子被抚摸甚至被掐捏的感觉。一次她指着天上假装的牛郎织女星,问我想不想找个媳妇?咳~这还用问吗!谁没有七情六欲呢?于是他们开始给我物色对象,到处去打听女生阿拉斯加,还网上公开招募。我的粑嫲也真是够可以,狗界和人类相反,一般都是女方主动寻找配偶,可为了我完整的狗生,他们也真是拼了。也许是我的同类品种太稀缺吧,一直没有什么好消息传达给我。后来听说在横滨有一个女孩,嫲嫲急忙去联系,结果被告知她的主人不忍心她嫁夫生子,唯一一次的希望也由此破灭了。结果就是,我纯正优良的血统没能得以繁衍,我一直处子终老。为此家人总觉得特别遗憾,觉得愧对于我,其实,唉,也是命中注定。
三、散步(1)
和其它狗子们一样,我生活非常简单:吃喝玩乐!而这,据说也是人类追求的最高境界。其中每天的早、晚两次散步,是我的盼望和快乐,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春季里的樱花大道,从苞蕾乍满到铺天花阵到落樱吹雪;夏天里星布般的大小公园,那盎然绿意那蛙噪虫鸣那浅浅水塘;秋日里荒川河那碧水长守那苇花摇曳那风高气爽;冬月里那终于盼来的寒意那十年寥遇的思乡大雪那雪中的恣性玩耍……那是我生命里的十二个四季啊!我知道哪条长凳是主人最喜欢坐的我会比他先坐在那里等待;我懂得早上再急也不能随意去打扰主人的晨梦,我会默默地趴在床下耐心假寐,直到他们把睡衣换成运动衣(也叫遛狗服),再等上一句:“玩儿去!”——这三个字对我贵如金玉,我百听不厌,它像兴奋剂瞬间激活我的神经。我一跃而起,两眼放光。我性格喜怒无常,有温软宽厚,也有暴烈狂燥。每次散步遇到不相上下的对手,千万不要挑衅我,我就是一个生死不惧的主儿,背毛凛凛,咆哮如雷,常常给主人“争脸”的同时也让他们气喘咻咻。这份风光看上去好像是狗仗人势,我倒觉得是人借狗威。尤其是粑粑每次带我出门,胸脯都挺得老高,面部表情很是傲然,步子都显得很牛的样子。当然,跟在这样主子的身边,气势互衬,旗鼓相当,相得益彰。

其实,我也是一个暖男,对于弱小的诸如约克夏之类或阿柴妹、贵宾妹(注意是妹哟),我从眼神到内心都流淌着浓浓的蜜意。我仿佛又看见那个约克夏的小拉菲从公园对面的草坪一路向我狂奔而来,脖子上的小铃铛清脆悦耳。见到牠,我总是立刻趴在草地上,让小家伙可以不费力气的够到我的脸。至于那些妹妹们,就剩怜香惜玉了,我不允许她们离开我和其它狗子们亲热。与其说我的霸气王范儿里颇显担当和仁厚,勿如说其实就是与生俱来的妒忌心更贴合本性,只不过我表现得比人更直接,更无遮无饰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