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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苏:文化急救的疫苗
日期: 2022/08/15 16:37
文学园地

—评凌鼎年小小说集《庚子年笔记》

近年来,凌鼎年先生之名屡见于各类报刊,其声名鹊起,一时无两,搜索引擎中关于凌鼎年关键词的收录,竟达69万之众。在文学创作日渐式微的今天,凌鼎年的小小说,可谓独树一帜,霸占了读者碎片文学消费市场,成为当代文坛一大异彩。有学者甚至称“凌鼎年之于小小说的关系相当于李白与唐诗的关系”,溢美之辞,赞美之声不绝于耳,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凌鼎年在当代小小说创作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凌鼎年祖籍湖笔之乡,据考为明代大文学家凌蒙初后裔,世袭舞文弄墨,天赋异禀。上世纪后半叶,凌鼎年因“海外关系”的影响,在微山湖畔的煤矿摸爬滚打,遍历艰辛,不期给了他很多的生活素材,所谓内美纷纭,又重之以修能,矢志不渝笔耕不辍,其创作之高产令人咋舌,据统计,数十年来,凌鼎年创作作品7000余篇,出版文学作品集62本,超过1100万字。近年潜心于小小说创作者,无出其右。

凌鼎年博览群书,知识面广,生性耿直,烟酒不沾,一心扎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不能自拔。在以小小说创作为核心的基础上,他遍尝各种文学题材创作,涉猎历史、文化、散文、评论、地方文化研究等,作品获奖颇多,有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赛最高奖、冰心儿童图书奖、紫金山文学奖、吴承恩文学奖、叶圣陶文学奖、吴伯箫散文奖、蔡文姬文学奖、梁斌小说奖、孟郊奖、小小说金麻雀奖等近340多项。

凌鼎年小小说作品影响广泛,拥有广泛的读者群体,,他的作品被译成英、法、日、德、韩、泰、俄、土耳其、西班牙、维吾尔文、波斯文等15种文字,有500多篇作品发表在世界28个国家与地区的报刊。作品不仅高产,而且高质,诸如《茶垢》《让儿子独立一回》等16篇收入日、韩、美、加拿大、土耳其、新加坡、香港的大学教材、中学教材和当地国、地区汉语培训教材。被全美中国作家联谊会授予“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师”奖;在以色列获第32届世界诗人大会主席奖。在蜚声海外的同时,凌鼎年更是国内高考阅读理解入选专业户,数十篇文章入选中考、高考试卷、模拟试卷、教辅教材等,中学生阅读学习凌鼎年小小说已经成为一种时尚与必备。

新作《庚子年笔记》带有强烈的时代特点,其作品73篇,全部系庚子年(2020年)创作,涉及的题材广泛,囊括了历史、现实、情感等多个题材领域内容,分为“历史卷”“宫廷卷”“文化卷”“近代卷”“异域卷”“民间卷”“武侠卷”“情感卷”“动物卷”“荒诞卷”“法治卷”等多个特辑。语言凝练,思想深刻,艺术特点鲜明,反映了作家在当下历史文化发展的重要节点,对社会人生和历史艺术等敏锐的思考和深刻的反省,可以说,深厚的文化底蕴,多维解构和春秋笔法,治病救人的社会意义是凌鼎年小小说最鲜明的特点。

在信息高度发达,快节奏城市化生活的当下,传统的文学体裁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大部头的文学著作在文学消费层面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而小小说作为新兴的文学样式,天然地符合了大众在碎片时间内对文学作品进行快餐化消费的需求。凌鼎年小小说恰如其分的利用了小小说短小精悍、简约灵活的创作特点,撷取社会、历史、人文、传说等广泛素材,通过讲述的故事,塑造的人物,把自己对历史,对现实,对社会,对未来的种种思考通过小小说体现出来,强调作品的思想性,这些思想,不仅来源于短小的故事反映出的对社会历史人生的反思,还从文化发展的角度,提供多视角的思考,更宝贵的是,作品立意深远,用历史发展和国际比较的角度给读者提供了科学的思辨,使作品成为一种文化疫苗,直指各类社会弊端的根源,给人以启示,给人以力量。

深厚的文化底蕴


小小说的小和文化底蕴的深厚使《庚子年笔记》具备了更强的表达力。作家善于截取历史题材和社会问题,通过短小篇幅,引出发人深省的思考,短小的篇幅,戛然而止的叙事,貌似未完待续的写作风格,给读者深远的情感共振和思想余波,从而把小小说的节奏感和力量彻底释放出来。《传家宝物》是《庚子年笔记》中一篇短小的历史题材作品,短短一千余字,将明末兵部侍郎荣鼎鼐的家风传承刻画的入木三分。荣鼎鼐家教甚严,对四子荣一甲、荣二龙、荣三元、荣四喜教导有方,但在特定的社会历史环境下,荣鼎鼐高瞻远瞩,尽人事,知天命,国破弥留之际,将家传之宝悉数分于四子,并将其遣散亡命天涯,安排妥当后撒手人寰。十数年后,清朝统治者诱捕荣鼎鼐四子,预备夺其家业,但经严加审问后,方知四子当年继承其父所分发的家传之宝只不过是刻有“家”“和”“万”“事”的四块普通玉牌,而其背面合在一起拼成“兴”字。清王朝统治者也终于没有诛杀荣家四兄弟。作家言简意赅的语言,轻松朴实的文风,使读者毫不吃力的在阅读过程中进行深层次的反省,感慨文化传承犹如家训,具有强烈穿透力的文化力量,总能跨越时间团结同胞、荫庇后世……给人强烈的文化启迪。不仅如此,在如此短小的篇幅中,作家不仅充分的交代故事发展的社会历史背景和前因后果,还特别巧妙的插入荣家四兄弟一朝身陷囹圄,乃是出于家族被遣散的一个叫做阿珲的家丁在烂赌被困之后的出卖,以及荣家四兄弟之间休戚与共同生共死的精神,这种对比给读者产生了强烈的反差,使文本产生了摄人心魄的艺术张力,极易在读者心目中造成反思的余波,完成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语言技巧。小是小小说的特点,更是凌鼎年小小说的利器。

多维解构和春秋笔法

《庚子年笔记》思想性不仅来自于作品语言组织方面的驾轻就熟,还表现在其冷峻含蓄的春秋笔法。凌鼎年善于在简短的文本叙述中展现一种具有多重文本解读的思想或思路。作品中极少有直抒作家胸臆的表达,而是把人物命运、历史事件通过白描的手段进行多角度的展现,貌似不偏不倚,实则空谷传声虚堂习听,在矛盾、对比、反差中产生的反思,给读者更多解读文本的思路和可能,从而产生思辨的含蓄的思想美感。

作品《镇国公》描写了封建社会上层统治阶级内部的中国智慧。当国难来临,大兵压境,皇帝忧心如焚,琢磨启用老将军崔西铭,但作为常胜将军的崔西铭却多辞不受,为要消除皇帝对于自己功高震主的疑虑,后经宰相裴隐峰亲自上门邀请,才终于半推半就临危受命。老将出马,几番征战,崔西铭终于凯旋而归,回朝后,崔西铭被封为镇国公。但节外生枝,边塞地区为给镇国公建立生祠大费周章,将生祠壁画使用五爪金龙而触犯朝廷律例,而使得崔西铭身犯僭越之罪,最后被皇帝处罚。贬为庶人的崔西铭虽然失势,但并未失意,靠着皇帝的物质封赏种花养鸟、不问世事、自得其乐……文章末尾介绍了崔西铭能颐养天年是因为其了然其自己获罪的缘起乃是由于宰相裴隐峰的刻意筹划。在整片文章中,作者并没有明确的价值立场,但通过多角度的视角映照,读者却有着多种文本解读,这解读可以是对主人公恬淡豁达的价值观的肯定,也可以是对封建文化中政治权术背景下虚伪人生的讽刺,亦或是对传统文化中御人之术下各人才之间大智慧较量地膜拜。所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就是这种春秋笔法下,作家巧妙地利用读者在解构文本方面的情感共振,不偏不倚恰如其分的把握,是作品思想性获得了文学消费层面的升华。

治病救人的社会现实意义


《庚子年笔记》作品思想性更突出地表现在其出发点的纯正和立意的深远。与其他小小说不同,凌鼎年小小说不只把小小说的立意停留在批判现实的浅层次文化视角方面,而更多的是注重小小说作为一种文化作品,在启发人思想,启迪人心灵和引起情感共振方面的社会功效,着实具备文化救治的能力。凌鼎年曾在其自传中评价自己说:城府不深,心直口快,舌头下藏不住话,看不惯要说,要提意见,要写提案,又不会逢人只说三分话,人前人话,鬼前鬼话,故难免得罪人……司马迁在《屈平贾生列传》曾赞美屈原:“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凌鼎年和其作品亦即如此。他的作品,不像一般当红公知的小小说厚此薄彼,尊外辱内,而是具有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社会现实意义,如荒诞篇中《农夫的儿子》读起来不过是对《农夫与蛇》传统寓言故事的续写,农夫的儿子自认为比父亲高明,武功盖世,有金刚不坏之身,又把奄奄一息的毒蛇放在怀里,不想仍然被苏醒的蛇咬死,他盲目自大,口口声声说要吸取父亲的前车之鉴。可最后还是重蹈覆辙,可笑可悲。这篇小小说有着浓郁的现实针对性,这种重蹈历史覆辙而不自知的人又何止农夫的儿子呢?真是发人深省。

作者还往往将作品的故事和主人公放在国际视角对比和历史文化解读的基础上进行剥茧抽丝的描摹,让人在高站位的文化视角下去建立新的科学历史发展观,重塑新的价值观秩序。《探花夫人》书写了出身青楼的女子蓝玫瑰与其夫君林天一在社会大变革情况下的个人抉择,林天一因为家庭牵绊儿女情况选择投诚,而身怀六甲的蓝玫瑰却自挂东南枝,忠君爱国的精神,立意深远,给物质极大丰富中瞻前顾后七尺男儿以讽刺。

《中东靓妹》则是描写一个具有轻度妄想症的诗人在飞机上邂逅中东靓妹,首选是欲望驱使却不敢与中东靓妹搭讪,后有听到中东靓妹梦中呓语“炸弹”,误以为中东靓妹是人肉炸弹,又担惊受怕想入非非,以致于连遗书都写好,在各种心理矛盾的冲突后,才在邻座的帮助下得知中东靓妹是前往美国探亲,得知遭遇凄惨进而有产生同情,这一路十数小时紧紧跟中东靓妹在分别时挤出了三个字的沟通。反映了内敛含蓄的传统文化在与国际接轨时产生的诸多心理障碍,给人很多的反思。如此这般的作品,在凌鼎年笔下比比皆是。正是因为作家在文学创作的同时,不遗余力的参与各种国际国内的学术文化交流,演讲足迹遍及五大洲数十余国,才具有了这种穿透历史,铲平国界的思想和视野,这种视野将小小说从借题发挥无病呻吟的桎梏中解救出来,凸显出小小说强烈的社会救治功能,这实在是大师凌鼎年在国际文学发展平台数十年如一日辛勤耕耘下,为青年人锻造的文化自救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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