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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石:乌鸦的品格
日期: 22年04月4期
中文导报 笔会专

笔会 三家村

在东京乌鸦几乎和麻雀一样,是一种最常见的鸟类,据说“乌鸦”是雀形目鸦科约25种黑色鸟类的俗称。它们喜欢成群结队,听说在某些地方,一群乌鸦可达几万只。

乌鸦是杂食性鸟类,吃谷物、浆果、昆虫,当然对人类所吃的鸡鸭鱼肉及饭菜点心之类也是来者不拒,城市里一个头痛的问题就是乌鸦经常“捣毁垃圾袋”。据说人类只能看到红、绿、蓝三基色,而乌鸦可以看到四基色,就是三基色再在加上“紫外线”。由于这个特点,所以即使是半透明的垃圾袋,乌鸦也能准确地看到里面是什么,如果里面装着人们吃剩下的东西,用日语来说就是“生垃圾”,它们也都是看得见的,因此它们目标精准,只要垃圾袋里面装有“生垃圾”,就一定会被它们撕烂,取之所欲,然后现场洋洋洒洒,一地垃圾,而它们饱餐一顿,扬长而去。

乌鸦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常掠食水禽、涉禽巢内的卵和雏鸟,而我非常喜欢观察乌鸦,发现乌鸦也有“善恶”两种。

我曾看见过乌鸦捕食麻雀。一只麻雀站在电线上,头顶蓝天,远观白云,一副“一览众山小”的悠闲,没想到突然一只乌鸦袭来,一个“鹞子翻身”,这只可怜的麻雀,成了乌鸦的早点,究竟是囫囵吞枣,连毛生吞,还是慢慢拔掉羽毛,细细品嚼,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那只乌鸦叼着麻雀飞走了,但是我在我家附近的柿子林里,曾看到一只乌鸦脚踏一只比它小不了多少的椋鸟,慢慢拔毛,细细品尝。

 

张石  摄影

我在东京的日比谷公园,看到了一只乌鸦,欺负一只鸽子,把这只鸽子塞到两块石头之间固定好,然后一点儿一点地拔毛。那只鸽子吓得魂飞魄散,束手待毙。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捡起一块石头攻打乌鸦,乌鸦仓皇飞走,那只鸽子惊魂未散,依旧汗不敢出,动弹不得。

我还看到过一只乌鸦,“追杀”一只白鹭,按我的想法,白鹭有细长而坚硬的嘴,形状如投枪也像导弹,和乌鸦应该有的一拼,但是这只白鹭却仓皇逃窜,乌鸦穷追不舍,一黑一白,纠缠着消失在蓝天。

我有一个朋友,讨厌乌鸦经常上他家的阳台,有一次,用晾衣杆驱赶了落在它家阳台上的乌鸦。没想到“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几个月之后,突然飞来一只乌鸦,冲着他的头部,猛叨一口,然后翩翩飞去。

以上说的,都是“性本恶”的乌鸦,但是有没有“善良”的乌鸦呢?也是有的。

我还曾看到一只乌鸦,分不清是“慈爱的母亲”,还是“慈爱的父亲”,它领着一只小乌鸦站在房子的顶上,精心为这只小乌鸦梳理羽毛,百般爱抚,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深情如此,令人感动。

那一天我在上野公园,看见人们向鸟儿撒食物,乌鸦和麻雀都来争抢,有的麻雀竟然“胆大包天”,和乌鸦争抢食物,而有一只乌鸦却“温文尔雅”,“宽宏大量”,有谦有让,不与麻雀争抢。但是此时又飞来一只大乌鸦,它似乎没有什么谦让精神,扇动大翅膀恶狠狠地与麻雀争食,而原来在这里这只乌鸦马上奋起,驱赶这只新来的乌鸦,阻止它“恃强凌弱”。那只新来的乌鸦几次都“不服气”,飞走又来,可能是心里嘀咕着:“这家伙不帮同类,以异类为伍,岂不是‘胳膊肘向外外扭’?”,然后它似不如那只与麻雀“为伍”的乌鸦强悍勇猛,最后不得不悻悻离去,然后“呱呱”叫了几声。我把这一串声音翻译成“他妈的!”

我站在一旁不由得大声喝彩,想起2009年日本作家春上村树在获得耶路撒冷文学奖时的获奖致辞《墙与卵》,他说:“坚固的高墙和鸡蛋,鸡蛋碰墙而粉碎。这时我总站在鸡蛋的一面。”

虽然那只麻雀依旧完整无缺,但是我还是要大大赞扬站在“鸡蛋”一边的这只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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